黎秀义身穿传统服饰与学生在一起。南方日报记者 张梓望 摄

清远连山，大山一座接一座，连绵起伏。

“壮语和英语有的发音是一样的，你们知道吗？”开学第一天，黎秀义身穿壮族传统服饰，为连山佛山希望小学四年级（2）班学生带来一节特殊的英语课。

30年前，18岁的黎秀义回到了家乡连山教书，如今她是连山两名正高级教师之一，担任连山佛山希望小学常务副校长。

在大山里追梦并不容易，她一边照顾患有重病的女儿，一边坚持给学生上课，把自己的青春献给了大山的孩子们。“女儿和学生，谁都不能亏欠，谁都无法割舍。”她说。

9月9日，我国第37个教师节的前一天，黎秀义收到一份特殊的“礼物”：被授予广东省第十一批特级教师称号。

“我将倾尽一生，烛照大山。”她说，这是一名少数民族地区老师的初心，也是一份庄严的承诺。

大山，英语

“‘我’在壮语中读‘咕’，和哪个英语单词相似？”站在讲台上，黎秀义开始提问。

“goose！”

“英语其实不难，大家有没有信心学好？”

“有！”学生齐声回答。

连山壮族瑶族自治县在粤、桂、湘三省的交界处，峰峦林立，溪涧纵横。这里是壮族、瑶族等少数民族的聚居地,也是广东唯一有壮族定居的县。

直到今天，黎秀义还时不时想起30年前，第一次站上讲台的情景。

在群山环抱中，加田镇初级中学条件简陋，只有一块土操场，几间旧瓦房。“第一次站上讲台，我只有一本教材、一支粉笔和一个人。”她笑着说。

更大的挑战是，班上不少学生只会讲壮语，不会说普通话，怎么办？

山区的孩子胆怯，不敢开口说英语，她用微薄的工资购买录音机和磁带，鼓励学生大声朗读。没有口语语境，她便四处搜罗资料，在蜡纸上刻出简笔画，然后用油墨一张张地印出来，想方设法找到学生的兴趣点。黎秀义一鸣惊人，首批学生的英语成绩连山第二。

30年来，黎秀义先后在连山4所学校教书，教学条件越来越好，瓦房变楼房，黑板变白板。但她发现，少数民族山区学生学英语存在一定难度，只有不断创新教学方式，才能提高学生的学习效率。

“这学期谁来当英语科代表？”“李骁悦！李骁悦！”课堂又活跃起来了，学生选出了英语科代表。

李骁悦开始选4个组长，每个组长再选4个小组长。每个小组在课堂上争分夺秒壮族服饰简笔画，踊跃抢答；课后相互监督，一起完成作业。学生的每天、每周、每月得分，最终综合评价为学期分数。

“我的理想是做个‘懒’老师，学生回归学习主体，他们相互学习、相互督促、学好英语。”她说。

就这样，黎秀义像一把火，点燃了一批批大山孩子的学习热情。

学生，女儿

“dad和bag，怎么读？”黎秀义说，“陈身阳，你来吧！”他是个腼腆的小男孩，用微小的声音朗诵两个英语单词。

“今天陈身阳是不是很勇敢？”黎秀义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全班响起了掌声。

老师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可能都会给学生带来莫大的鼓励。

黎秀义对学生无微不至，但很多人不知道，她女儿黄莫芳患有重型地中海贫血症。此类遗传病患者经常发烧感冒壮族服饰简笔画，要定期输血，才能缓解病情。女儿三天两头跑医院，住院、输液、输血，占用了她大量的时间精力。

黎秀义一边照顾女儿，一边给学生上课，且一节课没落下。“我只能让丈夫多分担点，或多点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

在一家人的精心呵护下，19岁的黄莫芳十分争气，参加了高考，还考上了清远职业技术学院。但她只读了一天大学，因病情发作，便住进了医院。

半年后，黄莫芳弥留之际，刚上完课的黎秀义急匆匆赶到医院后，女儿已经器官衰竭，当晚就去世了。

3天后，黎秀义坚强地回到讲台。下课后，有位懂事的学生抱了抱她，说：“老师，姐姐走了，还有我们！”

有人说，女儿去世了，可以晚几天再回来上课。“家长把孩子交给我，没把他们教好，不是更大的亏欠吗？”黎秀义说，她怕亏欠女儿，也怕亏欠学生。女儿和学生，谁也无法割舍！

课题，老师

教研先行，教学相长。但教书16年，黎秀义没做过研究，也不知道课题。

“你有课题吗？”规范化学校建设时，评审专家的一个问题，引起了黎秀义深思。

她很快申报第一个市级课题，研究如何利用“拼读法”，提高山区学生学习能力。

如今已是正高级教师的黎秀义，还有个未竟的心愿：再努力烧一把火，带出一支优秀教师队伍，让山区教育后继有人。这些年，她更忙了：申报课题，开名师工作室，还到偏远学校支教。

两年前，黎秀义主动到福堂中心小学支教，担任德育副校长。作为连山最大的乡镇小学，福堂中心小学老师忙于教学、忽略教研，副校长虞雪萍没想到，因为黎秀义的到来，学校开始发生新变化。

“你有课题吗？”有一天，黎秀义的提问，让虞雪萍措手不及。

“怎么申报？”虞雪萍饶有兴趣，因为在这个学校，还没人成功申报了课题。

思政课是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关键课程。她们一起探讨如何运用壮族文化，丰富思想品德课程内容，还一起撰写了市级课题申请书。直到立项那一刻，虞雪萍不太敢相信，她成功申报了学校首个市级课题。“现在老师们尝到甜头，纷纷开始申报课题了。”她说。

黎秀义点燃的火把，越烧越旺。

如今，可喜的变化正在悄然发生，黎秀义的学生正在成为山区教育的生力军：李秀群在田家炳中学担任英语老师，韦英武成为她的同事；工作室成员黄小洁评上了高级教师职称……

“黎老师给我很大的启发。”韦英武说，连山是少数民族地区，教育资源比较落后，需要更多人回来发光发热，帮助更多孩子走出大山看世界。

大山的路，更宽更亮了。

南方日报记者 吴少敏 黄锦辉

见习记者 孟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