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一场展会，这是印尼姑娘卜碧达的日常留学生活状态。“中国人真的非常喜欢红珊瑚，而印尼恰好有大片盛产红珊瑚的海域，现在有很多中国商人找我采购红珊瑚。”卜碧达如是说，言语间满是自信。

24岁的卜碧达来自苏门答腊岛，是印尼BIO 外贸公司的老板，同时她也是一位留学生。来中国留学之前，她并不知道红珊瑚会如此受追捧，但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后，受中国朋友的影响，她便萌生了做红珊瑚贸易的想法。现在她的顾客都是中国人。

而早在卜碧达开始她的红珊瑚生意之前，这一相对小众，并不太被云南人所青睐的珠宝早就在中国市场刮起了“涨价风”。

不过，因为资源的稀缺性和越来越多的国家禁采红珊瑚，以及加工环节的相对简单粗放、附加值不高，作为小众珠宝的红珊瑚产业可以承载的商业空间和从业人口远不及其他更大类别的珠宝。

素有“宝石中的灵物”之称的红珊瑚未来能否形成一个健康的产业，显得脆弱而不明朗。

中国市场

只要有产品很快就能销售一空

据卜碧达介绍，印尼是由海岛组成的国家，有大片的海域盛产红珊瑚，此前人们大都不知道红珊瑚的价值，就任由它在海里自生自灭。当她知道中国市场的红珊瑚全靠进口后，便萌生了做红珊瑚贸易的想法，“死去的红珊瑚对于我们来说刚好可以利用起来，发展经济。”

卜碧达之后便开始采购苏门答腊岛附近海域的原生红珊瑚，简单加工成珠宝首饰后在中国市场销售，“几乎每个月都会有展会邀请我去参加，我已经去过中国的很多城市，东莞、昆明、广州，还有最近刚举办了东盟博览会的南宁我都去了。”在中国“跑”展会已经成为了她生活的一部分，在她看来，中国人的购买力也是带动红珊瑚价格成倍增长的原因之一。

据国家商务部网站报道，印尼中央统计局7月17日公布了2017年上半年印尼对外贸易统计数据，2017年上半年印尼对华出口增长14%，按非油气类产品统计，1-6月，印尼对中国出口91.27亿美元，同比增长49.67%，占印尼出口总额的12.61%。中国稳居印尼第一大出口国，其中，木质家具、红珊瑚、菩提子等家具与工艺品占据非油气类产品最大份额。

“以前印尼商会会统一为我们的产品做广告，但现在因为红珊瑚减少，市场供不应求。只要到展会做直销，中国公司就会大批量购买，也有很多中国公司与我们达成了长期合作意向。”卜碧达对云南信息报记者说，一两年前他们还会对红珊瑚做很多的介绍和宣传，现在根本不需要，因为中国市场需求量太大沙丁红珊瑚手链，只要有产品很快就能销售一空。

因受到中国消费者的青睐，印尼红珊瑚珠宝价格也在近3年内飙升5倍。“做工艺品利润空间很大。因为菩提子不需要加工而红珊瑚加工过程复杂，所以菩提子的利润要比红珊瑚高很多。但由于红珊瑚属于稀缺资源，销售量方面还是要比菩提子多很多。在展会上红珊瑚零售一天能有五万左右的销售额。”卜碧达对红珊瑚的销售额非常有信心，展位上的红珊瑚她从来不担心卖不出去，她也希望红珊瑚能够带动公司其他工艺品的销售量。

价格走势

跟“疯”？小众宝石半年涨幅超50%

近日，云南信息报记者走访了昆明的多个珠宝市场发现，翡翠是各大珠宝市场的绝对主角，要找到销售红珊瑚的商家并不容易。以景星珠宝市场为例，仅有一家以批发红珊瑚为主同时也销售翡翠的商家，其他的红珊瑚销售都是散落在一些翡翠或者彩宝柜台的角落。

虽然在“玉出云南”的巨大声名笼罩下，红珊瑚显得非常地非主流，但是这个小众的宝石在一些行家的眼里，却是值得投资的宝石品种。

红珊瑚属于有机宝石，类似于珍珠，但比珍珠生长周期慢得多，由无数小小的珊瑚虫聚集而成，这些小虫子往往只有几毫米，只能生活在全年水温22-28℃、200-2000米的大海深处，而且还需要充足的阳光、洁净的水质。如此苛刻的条件，也导致了红珊瑚的稀有。红珊瑚属于不可再生资源，只生长在几大海峡（台湾海峡、日本海峡、波罗地海峡、地中海），受此限制，红珊瑚更加显得珍贵。

在收藏界，红珊瑚的价格居高不下，而市场上流通的红珊瑚饰品价格也不菲。市场上的红珊瑚通常分为四个等级。首先为AKA，呈暗红、深红色，价值最高，多产自日本和中国台湾；其次为沙丁，呈鲜红色，市场上常见的正红色，多产自意大利；再者为MOMO，呈桃红、橙红色；最次的则是ANGEL SKIN，呈粉红色。在评价红珊瑚时，色泽与大小等要素非常关键。

市场对红珊瑚的喜爱虽然集中在特定人群，但是上到精品级别的收藏，下到普通品质的大众消费，红珊瑚在近几年也跟着小小地“疯”涨了一把。

从2010年起，珠宝界就掀起了“万物疯涨”模式，继黄金、翡翠、和田玉等珠宝价格被炒出天价之后，红珊瑚这一以往相对冷门的珠宝价格也开始成倍增长。昆明某珠宝鉴定机构的负责人告诉记者，目前具有收藏价值的最顶级AKA级鸽血红珊瑚价格每克已经卖到了20000-35000元，和2013年相比，当时最顶级AKA级鸽血红珊瑚只需7000-13000元，短短四年间价格翻了3倍，而且还有继续上涨的趋势。从2015年开始，红珊瑚涨幅最为明显，涨幅已经高过了黄金，而单价已经是珍珠的十倍。

红珊瑚在历年的拍卖中价格也一直居高不下。2011年12月，红珊瑚瑞兽鼻烟壶拍出146万的高价；2012年12月，清代的红珊瑚手饰以178.2万成交；2015年7月，铜鎏金八宝纹镶红珊瑚龙纹如意成交价更是高达459万。从拍卖行近几年拍卖记录来看，红珊瑚的价格在成倍地往上翻。

云南信息报记者走访昆明多家珠宝商场发现沙丁红珊瑚手链，基本上昆明市场流通的标注为AKA级的普通红珊瑚每克价格近4000元；MOMO级都在1000元以上。而按照去年的行情，普通AKA级红珊瑚每克是2000元左右，MOMO级红珊瑚800元左右。

昆明某珠宝商城的珠宝商吴先生说：“和2016年年初相比，今年上半年红珊瑚通货（用于加工饰品的红珊瑚）的原料价格涨了近57%，具有收藏价值的高端原材料涨幅更大。”他还提到，目前红珊瑚原材料依旧呈现上涨趋势，对商家们的影响非常大。

“目前很多商家对红珊瑚价格涨幅持观望态度，资金链不存在问题的商家，都把上等的红珊瑚放到银行的保险柜库存，等到市场价格涨到趋于稳定时再拿出来售卖。”据吴先生介绍，目前具有收藏价值的AKA级红珊瑚货源短缺，全国大约有200家专门经营红珊瑚的珠宝公司，昆明市场专门经营红珊瑚的商家只有大概7家。究其原因，有商家透露：“在云南市场上，消费者更加偏好玉石，红珊瑚还未引起较大的关注，属于小众偏好商品。”

教你鉴别

AKA级别几近绝迹，展会难买台湾红珊瑚

中国的台湾、海南等地也盛产红珊瑚，但是政府早就明令禁采。那中国市面上的红珊瑚从哪来？

据记者调查，现在中国市面上的红珊瑚多来自于日本和印尼。做中日红珊瑚贸易的商家告诉记者，在日本购买红珊瑚原料需要用竞标的方式，竞标价格从几十万到上百万不等，市场开放程度高，游客也可以参与到竞标环节中，但游客通常把握不好价格尺度。在日本竞标为暗标，每一盘红珊瑚竞价都有一个底价，越接近底价越有机会中标。红珊瑚是有国际恒价的，只要是一手货源，购买者通过货比三家就会发现价差不大，同一品质的红珊瑚价差仅在200元人民币左右。

日本的红珊瑚质量相对印尼较高，大多为普通AKA级别，而印尼的红珊瑚通常为草珊瑚，也叫海绵珊瑚。海绵珊瑚属于石灰质珊瑚，可以用肉眼看到有明显的虫孔和玫瑰花瓣似的纹路，这是海绵珊瑚的天然特征。海绵珊瑚的颜色也是天然的颜色，但不像宝石级珊瑚那样光亮，也没有宝石级的珊瑚红或橘色，而且一般都会经过填充处理。

在昆明从事珠宝生意十多年的小南告诉云南信息报记者：“很多无珊瑚售卖资质的商家售卖的红珊瑚都是通过覆膜技术加工的，在品质较差的珊瑚表面覆膜之后加注颜色。通过后期加工的红珊瑚一样能出珊瑚证书，但国检证书后面会跟上经过覆膜技术加工的字样。”

虽然红珊瑚的出口带动了印尼当地人的致富，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拿到印尼政府颁发的红珊瑚加工许可证。在印尼有法律规定不可以随意采摘红珊瑚，只能用已经死了的红珊瑚来加工。包括卜碧达在内的大部分印尼商人出售的红珊瑚产品加工全部是在印尼，在中国都是卖成品。在印尼拿到红珊瑚加工许可证过程也很繁琐，首先要在政府报备，其次要签署与政府的合作协议，之后再缴税，然后才能出售。

说起中国市场上的红珊瑚，卜碧达告诉记者，“珊瑚有蓝珊瑚，白珊瑚，但中国人买红珊瑚的最多。以前都是台湾人在内地做红珊瑚生意，印尼当时没有拿到在中国内地出售红珊瑚的许可证，我们的红珊瑚不能直接在中国内地出售，就只能和台湾人合作。但自从可以在中国内地直接销售印尼红珊瑚之后，印尼的商人都是自己售卖。”据介绍，现在印尼商人销售红珊瑚的方式大都还是通过展会，这样可以与客户零距离接触。

来自台湾的导游林先生也证实了卜碧达的说法，他此前除了做导游，也开过一家红珊瑚专卖店。他告诉记者，台湾海域面积不大，虽然盛产AKA级别的红珊瑚，但由于前几年开采力度过大，现在AKA级别的红珊瑚几乎绝迹了，在大陆展销会上打着台湾红珊瑚旗号的展商，售卖的红珊瑚几乎不可能产自台湾，大部分也都是来自日本和印尼。而到台湾的游客接触到的绝大部分红珊瑚也都是经过覆膜技术加工的，只有极少数的红珊瑚才是真的台湾红珊瑚，但这部分红珊瑚在台湾的价格也被炒到了“天价”，一个重约2克的高品质红珊瑚戒指售价在4万元人民币。

除了台湾，众多游客到印尼当地旅游时也会选择购买红珊瑚饰品，但在卜碧达看来，印尼当地的红珊瑚工艺品价格其实并不比中国划算，并且印尼景区也存在售卖假红珊瑚的现象。

“印尼虽然是红珊瑚的产地，但印尼当地的红珊瑚制品价格并不比中国便宜。当地人看到某一款红珊瑚制品在中国卖得好就会跟风选择购买，这推高了当地的价格。”也许是印尼当地的红珊瑚品质不高的原因，红珊瑚的收藏之风并未凸显，高价格的红珊瑚均出自做工精美的饰品。

产业前景

多国已经开始禁采，红珊瑚市场会否萎缩？

不少业内人士认为，红珊瑚之所以价格疯涨除了炒作还与红珊瑚原材料的价格上涨有关系。而红珊瑚原材料涨价则缘于各国对红珊瑚的禁采令。

据美国媒体报道，地中海红珊瑚最集中的区域为沙丁岛海岸。在过去20年中，整个地中海的红珊瑚在大小、年龄、构造和繁殖数量上都呈现锐减状态。目前能采摘的量只有以前产量的25%，并表明将颁布长达60年的红珊瑚禁采令，使其数量达到可持续采摘1级。

红珊瑚因其不可再生性，各国政府都下达了相关政策法规禁止开采红珊瑚。此外，受国内野生动物经营紧缩许可、国际公约限制捕捞和各国资源自身的限制，加之国际跨国公司的垄断，流通的珊瑚非常少。物以稀为贵，这也是红珊瑚价格疯涨的原因之一。

在全球范围内，珊瑚所面临的不只是过度开采。珊瑚大量死亡和海洋温度剧变也使得红珊瑚再生停滞不前。海洋基金会董事长Mark· J·说：“巨大的温度变化、化学物质等都对珊瑚造成了威胁，这意味着必须确保采摘方法不会超过这个环境中动物的繁殖能力。”

2012年，著名珠宝奢侈品牌 & Co（蒂芙尼）公开声明：未来不会在任何一款设计中使用红珊瑚，此举一方面表示了对于可持续发展的重视，一方面也是出于无法持续采购同等标准红珊瑚原料的无奈。

而珊瑚的主产区中国台湾大部分海域也已经严禁开采红珊瑚，这也导致了红珊瑚价格日趋上升。

一方面是上游原材料的“卡脖”，另一方面，红珊瑚珠宝首饰的加工也受到了较大的局限。据一位从事红珊瑚加工业者介绍，深海的宝石级红珊瑚的数量非常稀少，再

加上切磨后红珊瑚的形状与出料率远远低于翡翠、和田玉等玉石，因此宝石珊瑚的价值一定程度上也取决于其出料程度的高低。这当中以圆珠的出料率最低，圆珠又分成做成项链或手链的圆珠，以及钻半孔做吊坠或戒指的圆珠。用作项链或手链的圆珠，只要上半部分无瑕疵就行了，出料率约有30%，而做成钻半孔的圆珠戒指，出料率大概只有10%-30%。

而大多数宝石级珊瑚，诸如AKA或沙丁捞起来的料子都是较小的，很少能加工为雕刻件。所以整个红珊瑚市场上，加工为雕刻件的仅有一些简单的较小的玫瑰花样式的戒面，很少有可以加工为挂件的原料。所以，几乎没有专做红珊瑚雕刻的工艺师，从业人口也不算多。

因为资源端越来越多国家禁采红珊瑚，再加上中间加工环节的相对简单粗放，附加值不高，作为小众珠宝的红珊瑚产业可以承载的商业空间和从业人口远不及其他更大类别的珠宝。红珊瑚未来能否形成一个健康的产业，显得脆弱和不明朗。这也许意味着，全球范围内的红珊瑚资源被更多国家禁采之后，一手市场就会萎缩甚至消失，而红珊瑚的交易也仅限于二级市场的一些简单流通或者是高端藏品的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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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云注资印尼淘宝，红珊瑚或直邮到家”

卜碧达在中国出售红珊瑚遇到最大的问题是物流。据她所说，从印尼寄货品到中国要5个月，每次的运费在2500元人民币，这对于她来说，物流成本是非常高的。好在印尼政府2015年在中国-东盟博览会期间为开拓中国市场，在广西南宁设立了印尼产品配送中心。此后，该配送中心就一直为印尼商人在华贸易提供服务。印尼贸易部国际贸易管理总司秘书长努斯·努祖利亚·依沙克曾表示，虽然有全球经济增速放缓和人民币贬值的压力，印尼贸易部仍认为中国市场充满商机，并将继续帮助在华印尼商人推销印尼产品。

“以前我们都是直接寄到展会举办地，物流的速度常常会影响到我们的销售。现在在南宁有我们印尼商人共同的仓库，我们会提前几个月把货物寄到南宁，一有展会就从南宁发货，效率比以前高了很多。现在一个星期的展会利润额最低在十万左右，并且现在很多展会都是国家政府间的合作，摊位会免费向我们提供，在成本上我们可以节约很多。”卜碧达认为物流的便利能让她更好地在中国从事红珊瑚贸易。

“以前从印尼到中国的物流又贵又慢，现在马云已经向印尼版‘淘宝’注资，相信马云的到来能够降低印尼到中国之间的物流成本。我也希望之后能做电商，这样我可以把印尼的红珊瑚介绍给更多的人认识，更好地提高我的销售额。”谈到自己贸易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卜碧达认为电商平台能给她的贸易公司带来新的机遇。

卜碧达在中国的红珊瑚贸易大部分都是销往云南和广东两个省份，她希望之后可以直接从苏门答腊把红珊瑚寄到云南和广东的客户手中。

据媒体公开报道，阿里巴巴今年8月宣布正式向印尼电商平台注资11亿美元，以推进自己在东南亚的电商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