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一件棉夹克》

一件棉夹克，从我家三哥开始穿。

三哥穿了几年后，又轮到我家大姐穿。

大姐穿了几年后，又轮到我家二姐穿。

几轮下来，大约十几年的时光逝去了。

这件棉夹克，轮到我穿时，棉夹克已经很旧了。棉夹克不仅退了颜色，而且还上了多块补丁，但很干净。

就是这样一件棉夹克，又陪我度过了五年多的知青生漄……

五个寒冬，这件棉夹克，是我唯一的一件棉衣。

不论我在生产队里劳动，还是去大山沟里，为知青点儿打烧柴，以及回县城看望父母和家人，我总是穿着这件既是劳动服、也是休闲服的棉夹克，穿梭在城乡人流之间……

五个寒冬里，我随同知青进山沟，为知青点儿打烧柴，身上穿的棉夹克，被树枝、树杈刮破了好多口子，至少也有三、四十处。

棉夹克上的口子，有母亲为我缝补的，也有乡下阿姨、婶子为我缝补的，还有我自己动手缝补的。尽管棉夹克上有好多补丁，但我把棉夹克，清洗得很干净。

五年多的知青生漄，我不仅学会了很多农活，也学会了做针线活。知青点儿里的女知青拆洗被褥，都叫上我帮忙缝合。

因此，知青们送我一个绰号——“干啥象啥。”

在六.七十年代里，对于像我家有八个孩子的家庭而言，衣服轮着穿，是太平常不过的事儿啦。就是实在不能穿了，母亲也舍不得把衣服扔掉，总是惦量着还有没有其它用途。比如，糊格板做鞋用等……

那个年代，衣服、裤子上了补丁，几乎是家家如此。特别有钱的人家除外，但这样的人家实在太少。

那时候，穿着带补丁的衣服、裤子，走在大街上，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回县城参加知青代表大会，甚至上台发言，仍然穿着这件补丁连补丁的棉夹克，也没觉得没面子。

县委书记和知青代表在一起拍照，我仍然穿着这件棉夹克，而且，还戴着一顶从贫下中农阿叔那里借亲的.长毛狗皮棉帽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从哪个大山沟里下山的猎人……

尽管棉夹克上的补丁逐年增多，但我仍然把棉夹克清洗得很干净。换季不穿时，我会把棉夹克叠的板板整整，放到下乡时携带的小木箱里，以备冬季再穿。

可就在我即将返城的前几天里，知青点儿里剩余的知青，为我准备了送别宴会。生产队里一位好友也来参加送别宴会。由于哪位好友喝多了酒，一阵吐都溅在了我放在炕上的棉夹克上。

事后，知青们都劝我把这件棉夹克扔掉算了。当时，我也想把这件棉夹克扔掉。但转念一想，尽管是棉夹克被弄脏了，但我还可以把棉夹克刷洗一下吗！毕竟，这件棉夹克，是从三哥开始穿，又轮到大姐、二姐穿，那么多年都没扔，我又穿了五年。如果到我这把棉夹克扔掉了，平心而论，我还真有点儿舍不得。尽管这件棉夹克，已经很旧、很旧了，难道就没有一点儿纪念意义吗！

我把这件棉夹克穿在身上，总感觉有一种情感在温暖着我！也总感觉有一种精神在激励着我！

它让我学会了什么叫珍惜，什么叫理解，什么叫艰苦朴素……

最终，我还是把这件棉夹克，重新刷洗了一遍。

我返城的那天，我照常把这件棉夹克穿在了身上。坐上生产队队长特派的老牛车上，与车老板边走边谈。

“孩子，你从来到我们屯里这些年，就看你穿着这件棉夹克，你怎么就不知道换一件呢？”

我只是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

当我乘坐的牛车，进入县城后，我突然觉得，有好多双眼睛在看着我。一开始，我还没怎么在意，后来，竞有人对我的衣服指指点点。

我下意识地扫视了一下行走在大街上的人们。也难怪，整个大街上，穿带补丁衣裤的人，照比以前少了许多。

但我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有多么难堪！我没有做什么坏事，只是我的棉夹克，已经很旧、很旧了，而且，有很多块补丁，但很干净，就像我的心灵一样干净……

在我返城的几十年时光里，我仍然保持着一种勤俭朴素的精神。衣裤能穿的就尽量不扔掉。就连孩子不能穿的衣裤，我也不随便扔掉。或是干点儿什么用，或是送给别人家孩子穿。

我在成家以后，这件棉夹克仍在。

妻子说：“把这件棉夹克，派上新的用场吧，就用它做个棉门帘，还是挺好的！”

倾刻！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

（抄袭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