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中的服饰文化,古人的深远智慧,尽在一针一线中
《诗经》是我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其收集和保存了西周初年到春秋中叶的305首诗歌,描绘出两千多年前各阶级人民的生活状况及社会面貌。而《诗经》中描写的服饰也是这部诗歌总集的重要内容。
服饰作为人类生活的重要部分,是历史发展过程中不可或缺的。它除了满足人们物质生活需要外,随着人类思想与审美的发展服饰文化,还代表了一定时期的民俗、礼教和文化。
服饰作为文明的重要内容,在《诗经》中担任了重要角色:《诗经》305篇中有65篇涉及服饰描写。
服饰犹如白瓷釉上的浓重墨彩,成为《诗经》中塑造人物形象,反映社会面貌的画龙点睛之笔。以下从三方面浅谈《诗经》中的服饰文化。
一、《诗经》服饰与阶级礼教
《白虎通义》云:“圣人所以制衣服何?以为蔽形,表德劝善,别尊卑也。”可见服饰有三大功能:一是用来蔽形遮羞;二是用来勉励为善;三是用来区分身份地位与所处的场合。
在古代,政府对天下百姓都有规定的服色,从祭服、朝服、公服至常服,都有详细规定。穿制服的人,多属上层阶级。
时代不断变迁,中国文化中不断加入外来文化,流行服色也会反过来影响制服服色。古代的服装,依穿着场合,原则是地位愈高的人,穿着的种类愈多,可以用的颜色也愈多。
1.《诗经》服饰区分身份地位
《诗经》中描写人物的一大方式是服饰描写。从服装的颜色、材料、样式,我们可以分辨出主人公的身份与其所处社会的阶层或阶级。
至春秋时期,服饰已出现以红、黄、黑、蓝、绿、白为主的各种不同的颜色。其中贵族以正色为贵,尤其崇尚红色。
《小雅·采芑》中描述了周宣王卿士、大将方叔为威慑荆蛮而演军振旅的画面。“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有玱葱珩。”主人公方叔服其命服,朱衣绿佩,气势汹汹。
在这个句子中,作者重点描写了方叔所穿的衣着,刻画了一位勇猛自信的贵族大将形象。其中“朱芾”最是点明方叔为王卿士的重要身份。
从《小雅·斯干》中的“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与《曹风·候人》中的“彼其之子,三百赤芾”,我们也可以看出贵族的服饰尤以红色为主。所以,在《诗经》时期,朱红色衣服为贵族身份的象征。
在春秋时期,服饰的制作已出现多种多样的材料。“葛”、“麻”、“蚕丝”、“皮毛”等都为主要的服装材料。在这之中,不同的服装材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们的阶级层面:平民百姓的服饰材料多使用“葛”“麻”,而王公贵族则多穿由蚕丝、皮毛做成的衣服。
《豳风·七月》中的“八月载绩。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说明了劳动人民使用麻、葛做出为自己穿的衣服,而柔软的蚕丝是用来为贵族公子们做衣服的,平民百姓很少机会能够穿上由名贵的蚕丝所做的衣服。
“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为公子裘”这句诗写道:劳动人民十一月上山猎貉,猎取狐狸的皮毛,送给王公贵族做皮袄。这里面也显示了像狐裘这样的材料都只是身份显赫的贵族才有资格穿着,普通的平民百姓只能穿着粗劣的葛、麻等材料所做的衣服。
2.《诗经》服饰区分不同的场合
春秋时期,人们在特殊场合对服装有特别的要求,特殊身份的人的衣服更是有特别的规格。
在正式场合中,贵族们会穿与其身份地位相应的服装来显示身份。在《诗经·小雅·采菽》中描写了天子赏赐诸侯的场景,里面记载了“又何予之?玄衮及黼。”“玄衮”指的是绣有黑色龙纹的礼服,“黼”为有黑白相间花纹的礼服。
诸侯在接受天子赏赐的这种隆重的场合中特别地穿上了与日常衣服不同的“玄衮”“黼”,既表明诸侯对天子的尊重与崇敬,又显示了自身显赫的家世与地位。从这之中我们就能够知道高级官吏与诸侯会在正式场合穿上有别于日常服装的高级礼服。
另外,春秋时期的卿大夫们也有其特定的官服,称为缁衣。《诗经·郑风·缁衣》云:“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说明“缁衣”为特定的朝服,有其特定用途。
二、《诗经》服饰与感情世界
《诗经》时期,最让人神魂颠倒的莫过于一篇篇触人心弦的爱情绝唱。情,往往是无法用简单的语言来描述完整的,而《诗经》中的恋人们要怎样才能表达出对心上人深深的爱恋与欣赏呢?
情人眼里出西施,每对卿卿每销魂。在热恋期间,少男少女们不能具体的描绘出对方身上的美好,所以他们开始从彼此的着装等小细节来表示出对对方的关心与喜爱。这种含蓄又热烈的方式也成为《诗经》爱情诗中表达爱情的一种重要途径。
《郑风·有女同车》通过对女主人公佩饰的描写,表现了男子对他所娶女子的赞美。“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颜如舜华”“颜如舜英”点出女子拥有着绝美的外貌。“佩玉琼琚”中以洁白的美玉衬美人,装点出女主人公娇美的容姿与纯洁温柔的气质,并且“佩玉将将”更是从听觉上表现出女子的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宛如在眼前有一位窈窕的女子穿着华服、带着玉佩从远处娉娉婷婷地走来。
玉声和谐,行步中节,行之有度。此外,作为服饰中配饰的玉在古代常常用来表示美德与贤才。从女子佩玉的这一细节中我们可以知道女主人并不是一个虚有其表的人,在美丽的外貌下,更有高尚的品德与素养,是一位德容兼备的女子。
除此之外,《齐风·著》中也通过服饰描写表现恋人之间的绵绵情意。“俟我于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琼华乎而。俟我于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琼莹乎而。俟我于堂乎而。充耳以黄乎而,尚之以琼英乎而。”
开篇,女子跟随着迎亲车辆踏进婆家大门,她急切渴望见到屏风后面的夫君。少女的靦覥,使她羞于说出“他”字,但从“俟我”二字却能品味出她对夫君的情意和对未来日子的憧憬与幸福。到了二三句,女子离夫君越来越近,此时她已可以清楚地看清夫君的样貌。
她看到了那个在内堂穿着华贵、气宇轩昂的男子,内心不免颤动,可此刻的她无法大胆直率的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便含蓄地通过对夫君身上着装的描写来隐隐透露出内心的娇羞与欢喜。
反观男子身上的着装:“充耳”是一种垂挂于两耳的耳塞,属于冠服的装饰品,一般为玉石、香木、宝石所做。文中的“素”“青”“黄”表示“充耳”边悬挂的各色丝线;
“琼华”“琼莹”“琼英”表示玉瑱;“华”“莹”“英”均称赞了美玉的光泽。闪闪发亮的“充耳”与美玉刻画出男主人公当日的风度翩翩与容光焕发。此外,汉刘熙《释名·释首饰》云:“瑱,镇也。悬当耳旁,不欲使人妄听,自镇重也。”
佩戴“充耳”也有告诫人们要有所闻,有所不闻,言行举止要谨慎的意思。从这层意义来讲,人们佩带“充耳”也就有彰显德行之意。
由此,从文中男子佩戴“充耳”的这一细节中我们就可以看出文章的男主人公不仅仅只有华丽的外貌,更有高尚的品德,是一名德才兼备,文质彬彬的翩翩公子。面对这样的一位男士,女子又怎能不心动呢?
三、《诗经》服饰间的差异
服饰可以反映人物的身份地位与人物形象,但是有时候,相同的服饰在不同的地区会出现差异。
《诗经》中的三篇《羔裘》(郑风、唐风、桧风)均是用服饰来表现人物形象的,但在这三篇《羔裘》中,有一篇是不同与其余两篇的。
在郑风中的这篇《羔裘》通过羊羔皮制的朝服的质地、装饰赞美了穿朝服的官员的正直的品德与出众的才能。
而在桧风中,却通过纯洁而富有光泽的羔裘来反衬出君主的昏庸无能。在唐风中也是如此,羔裘讽刺了那些穿着羔羊皮袄豹袖,抛弃故旧的人,突出了官员的傲慢态度和虚伪的、浅薄的德行。
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差异呢?其最大的可能就是国家间的政治差异。下面,我将从郑风、桧风的政治背景来简要分析一下。
郑人东迁入主中原的骄奢之风使处于风光旖旎,山水秀丽,经济富庶的溱、洧地区的郐国奢华之风大张,并且郐国主昏臣怠,政治黑暗,民不聊生。
在郐国的社会黑暗的背景之下,民众心中的不满渐生,对官员与统治者的怨恨便从诗歌上表现出来。
而羔裘作为一种珍贵的服饰材料,在制作过程中需要消耗大量人力物力,而为统治者劳动、制作这些华贵服饰的正是那些处于社会底层的劳动人民。
劳动人民生活困难、衣食无着,而统治者却酒池肉林、奢侈糜烂,引发了大量社会矛盾。但是在古代中国封建君主专制的社会体制下,劳动人民无法直接对统治者表达不满。
所以在民间广为流传的诗歌中用贵族所穿着的昂贵的羔裘侧面反衬出君主的昏庸无能与人民内心的不满。
再来看看郑风:郑国与东周王畿接壤,地处中原,文化较发达。郑国商人在社会中占有特殊地位,占社会阶层的比重较大。
郑国的商人的祖先,是在西周初年被迁至成周的殷商遗民。在丧失土地、政治权利被剥夺的情况下,经商成为殷商遗民最主要的谋生手段服饰文化,这一条件使后来的郑国的商业高度发达,人民生活水平较高,社会稳定,平民百姓对统治者的不满也比在桧风中少很多。
综上所述,政治背景是两篇《羔裘》中服饰对人物形象的刻画出现不同的重要原因之一。
由此看来,不同地区、相同的服饰对人物形象的塑造也会有差异。
总之,服饰作为《诗经》中的一种重要元素,为《诗经》中阶级礼教、感情世界、人物形象的重要标识,更是成为“周礼”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随着社会的发展,服饰文化会更加丰富多彩,因此,我们在研究《诗经》中的服饰文化时,要寻找共同,比较差异,在服饰中感受中国古代文化文明与古人的深远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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