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冰封之瞳松花江的冰面在月光下泛着青灰，陆沉的皮鞋踩过中央大街的方石路，老式胶片相机的重量勒得肩头发疼拆迁队的探照灯扫过道里区那片待拆的俄式老宅，墙皮剥落的圣母像壁画在强光中忽隐忽现"陆记者，这边！"包工头老张的声音混着铁锹凿冰的脆响。

三米深的基坑里，冰层包裹着半透明的人形轮廓，像琥珀里的远古昆虫当冰雾被喷灯驱散，陆沉看见那张脸时，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冰层里的女人闭着眼，睫毛凝着细碎冰晶，唇角竟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法医到场时已是后半夜。

冰镐破开最后一层坚冰的瞬间，陆沉分明看见女人眼睑颤动他后退半步撞到残破的圣母像，壁画上褪色的蓝袍突然洇开深色水渍，沿着墙壁蜿蜒成血泪的形状"死亡时间至少二十年"法医戴着橡胶手套触碰尸体颈部，"但皮下组织弹性..."话音戛止。

女人左眼突然睁开，灰白色虹膜中央绽开六棱冰花，围观人群炸开惊叫陆沉举起相机，取景框里尸体的右手食指正在融化，露出森白指骨，指尖残留着暗红色颜料老张拽着他胳膊往坑外拖，陆沉闻到对方皮手套上的鲱鱼罐头味"二十年前改建铁路医院也挖出过冰尸..."老张突然闭嘴，远处传来教堂晚钟，惊起一群寒鸦撞碎月光。

暗红雪粒开始飘落时，陆沉的羊毛围巾已经结满冰碴他摸着拆迁办顺来的工程图，发现标注"7号基坑"的位置，在1946年的城市地图上写着"圣索菲亚护理院"公寓暖气片滋滋作响，冲洗出来的照片在显影液里舒展陆沉盯着女人融化到只剩骨架的右手，那截食指分明指向照片边缘——圣母像壁画的眼睛部位，有道用红颜料新补的笔触。

窗外风雪骤急，玻璃上突然绽开蛛网裂纹陆沉睡前最后听见的，是冰箱冷冻柜发出指甲抓挠的声响第二章 血色冰晶解剖室的排风扇发出哮喘病人般的嘶鸣，不锈钢台面上的女尸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王法医的镜片蒙着白雾，镊子夹起从尸体指甲缝提取的暗红结晶，"动物血液混合松香，还有..."他忽然贴近观察窗，"这些冰屑在常温下居然没有融化。

"陆沉隔着玻璃记录，笔尖在"死者年龄约25岁"处顿住解剖台上方突然爆开细密冰晶，如同有人把整个停尸柜的霜花扬撒在空中女尸裸露的心脏在零上十八度的环境里腾起白汽，脏器表面瞬间覆盖上一层冰膜"快出去！"王法医的吼叫被冰层爆裂声淹没。

陆沉被警卫拽着后退时，最后瞥见解剖刀插进心脏冰壳的刹那，暗红色液体像活物般顺着刀柄窜上法医的手臂三天后的傍晚，陆沉在道外区破败的俄侨旧宅找到沈墨这位民俗学者正在煮蓝莓果酱，铜锅里翻滚的血紫色浆液让陆沉想起女尸指甲里的物质。

"知道为什么东北传说里的雪女总穿红袄吗？"沈墨用木勺敲打窗棂冰凌，"满族萨满认为冤死者的怨气会凝结成血色冰晶，需要活人体温才能..."老人突然剧烈咳嗽，痰液在搪瓷盆里冻成粉红冰珠陆沉摸出证物袋，里面是从拆迁现场带回的冰屑。

沈墨的银怀表链突然绷直，表盘玻璃炸开蛛网状裂纹"这不是自然形成的冰，"老人手指颤抖着指向结晶内部的血丝，"哈尔滨的怨气比西伯利亚寒流更刺骨"回程时陆沉特意绕道铁路医院这座废弃的斯拉夫风格建筑像被泼墨的石膏模型，所有窗户都被木板钉成放射状裂缝。

他在东侧围墙发现新鲜的拖拽痕迹，积雪里混着冰蓝色的碎玻璃，和沈墨炸裂的怀表玻璃如出一辙值班的老警察递来搪瓷缸，劣质茉莉花茶浮着冰碴"零三年扩建地铁时，在博物馆站挖出过七具这样的冰尸"老警察用钢笔敲打值班表，墨汁在二月十七日的格子里晕开黑斑，"当时负责运输的建筑公司老板，去年圣诞节被发现冻死在自家桑拿房。

"陆沉翻开案件照片的手突然僵住冻死者后背的霜花图案，与女尸眼中绽放的冰花完全一致照片边缘露出半张施工许可证，承包方正是现在道里区拆迁项目的龙腾建设午夜十二点，传真机突然吐出解剖报告王法医的字迹潦草得可怕："尸体细胞线粒体活性相当于冬眠动物，胃部残留物检测出四环素——这种药在我国八十年代就已禁用。

"附件照片里，女尸左手无名指第二关节处有环形冻伤，与陆沉在铁路医院围墙上发现的拖痕宽度完全吻合暖气管道传来指甲抓挠声，陆沉打开冰箱取伏特加时，发现冷冻室积满红色冰晶酒瓶映出身后雾气凝聚的人形，他转身瞬间，窗外的冰灯节试灯光束恰好扫过房间，那个透明身影心口位置赫然缺失了一块，形状与解剖台上的心脏冰壳完美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