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被饿死的男孩

文丨王心蕙这是我离开高中校园后第一次再见到猴哥高考失利，复读被拒，家庭矛盾，连日辛劳，让原本朝气十足的猴哥尽显颓废为了不让这次的采访显得十分突兀，我和猴哥像高中时期一样，约在了一个奶茶店见面一人捧一杯奶茶，有一瞬间仿佛我们仍然停留高中时代，晚自习前的奶茶时光。

2.被饿死的案例

猴哥没有穿外卖制服，仍然保持着他最喜爱的黑风衣与头戴式蓝牙耳机的穿搭猴哥是个健谈的人，嘬了一口奶茶就开始侃侃而谈“送外卖这个行业啊，结构很不均衡，几乎都是青壮年的男子像我20左右的还是少数，几乎都是30岁左右的年纪，上有老下有小那种。

3.被饿死的小伙子

要说女外卖员，那更是少之又少，至少在我干外卖的这半年里一个女外卖员都没有见到，也没有听说过”猴哥曾经也是一个学霸当时，我们高中举办竞赛班，我和猴哥都是其中的一员高一与他同班时，他是班里的化学担当班里一共16个搞化学竞赛的同学，其他15人没有一人是他的对手。

4.被饿死的人有多少

本以为他会像其他高中传奇人物一样，通过化学竞赛进入省队（省竞赛代表队），打到国赛（全国高中生化学竞赛），斩获或金或银或铜的奖牌，顺利进入一流大学追逐他的化学梦然而，事与愿违，他与父母的价值判断之间的差距阻止了他继续参与学科竞赛，他将精力转向高考。

5.被饿死的那个人

但是他的长项并不是七科全面发展，学业上的失利让他陷入了精神困扰之中高三时，由于精神状态实在不好，无奈休学一年复读后高考发挥失常，志愿填报也不赶巧，家庭经济本就不宽裕的他被录取到一所非“211”一本理工高校国内外联合培养的“2+2”项目。

6.那个被饿死的女孩叫什么名字

开学季，猴哥只身一人来到学校作为他的高中同学，本以为他会顺顺利利地就读、毕业、工作谁承想，猴哥对现在就读的学校并不满意，随即买了回乡的车票准备复读父母一再阻拦，坚决不同意他办退学手续，只办理了休学学籍转不回来，复读的一线希望也被掐灭。

7.被饿死的大学生

询问了辅导员，休学不能取消，返校继续上课也行不通了一气之下，他借住到亲戚家，开始送起了外卖最初，猴哥离开原生家庭和大学校园只是准备换一个环境、换一个心情，但是他对电竞游戏的热爱很快让他陷入了经济困境，借住在亲戚家也只是能保证衣食住行而已。

8.被饿死的人是什么样的

最初，他想找一个网管之类的工作，在针对兼职的网站上一番搜索，发现天天常见的外卖小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第一天上午看到投了一下，下午就去面试，第二天培训，第三天就可以上岗了快得很”猴哥对自己高效率的找工作经历十分满意。

9.被自己饿死的男孩是哪里人

他所属的公司是目前几大外卖巨头之一“我以前点外卖的时候常常喊它‘饿死了’，没想到这竟然成了我第一份全职的工作”猴哥告诉我，他就职于这家外卖公司的一个站点，位置在较为偏远的一个小区里站点会给每一位外卖员统一配备工作服、保温箱、电瓶车等装备。

10.当代被饿死的人

暂时没有住处的外卖员，也可以在站点的大通铺上凑合凑合

送外卖也是有技巧的！

相对于独立的送餐员，站点虽然对配送单限制较强，也需要抽成配送费，但是能保证每天的配送单数量，这也就保障了送餐员每天的最低工资猴哥所在的这个站点，所有配送单都由站点统一分配，每天配送单数量的下限是20单，每一单配送费为4元。

如果圆满完成每天20单，没有超时的每单配送费为4.5元如果顾客送出了好评，每单的配送费就为5元如此算来，一位配送员一天应该可以赚100元，加上偶尔超额完成任务，再扣除为数不多的休息日，月收入最基本有3000元人民币。

站点提供饮水机、简陋住宿、电瓶车充电站，不包括吃饭但是机灵的外卖小哥们有自己的办法除了像我们大学生一样在群里凑红包、抢红包外，猴哥告诉我，外卖小哥的每一餐也是点外卖“点完单之后，就让站点把自己的单子派给我本人。

一般的单子站点的外卖员不能挑挑拣拣，派到啥送啥但这个，没的说，是我自己的外卖嘛”猴哥讲话时的重音不自觉地落到了“这”字上，像极了高中时期，他给我们讲化学题目时意气风发的语调于是，一顿饭就完成了5%的每日工作量。

当然还不止这些，每次外卖单子的集中程度不同，彰显了每家店的受欢迎程度不同对于好吃不贵，老板老板娘又好说话的店，猴哥总会默默记在心里每到饭点时，就在这些店里吃，还可以跟老板套套近乎，让他多给加点料“有时候这些店铺的外卖真的太多了，老板老板娘两个人完全忙不过来，我这个稍微会一点烹饪的门外汉也会去帮忙炒饭呢。

所以说，你在网上看到的小视频外卖小哥做菜做饭，甚至在网吧里打游戏都是无奈之举但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菜做不出来，我们就送不来，但是一个单子总限时就40分钟，无论怎样，超时都算外卖员的，没办法”“送外卖真的就是一个十分明显的多劳多得的体力活。

像我，年轻、体力好、能扛得住，自然就挣得多你别看我才送了两个月的外卖，我创造并且打破了我们站点的送餐记录呢”猴哥那股机灵劲，在外卖行业也藏不住，喜欢研究挣得更多的小技巧写字楼中楼梯与时间的竞赛猴哥年轻、体力好，是他很大的优势。

高耸入云的写字楼是订外卖客户的主要聚集地然而，写字楼并不是“外卖小哥友好型”的用餐时间，电梯几乎完全不开放给外卖小哥，有稍好些的写字楼仅开放一台货梯给外卖小哥但在就餐高峰，等待永远到不了的货梯对“寸金难买寸光阴”的外卖员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绝大多数的外卖小哥都选择在楼梯间奔跑“如果你在写字楼实习，餐点你一定能听到楼梯里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那就是我们”猴哥步子快，曾经是校运动会上的一名健将在楼梯间穿梭自如，面不改色，总能把餐品迅速送到办公室。

高效送餐为猴哥在就餐高峰争取到更多派单，更是创造了全站点最快送餐纪录城市中的夜生活为外卖行业也带来了不少商机深夜的配送费是每单8元，虽然量少，但外卖小哥也少，不愁接不到单子观察到这个规律，猴哥的工作时间已经转移为早上11点上班，凌晨2点或者3点下班。

“我本来就是夜猫子，晚上睡不着不如送餐，而且早上也没啥人点外卖，配送费还是正常价，不划算”说起外卖行业，绝大多数公众都会认为这个行业挺公平，按劳分配，付出多就一定回报多但是站点的运转机制很大程度上抑制了完全公平自由的发展。

猴哥就职的外卖巨头公司的站点，主要负责其周围一定范围以内的所有订单的配送这意味着，如果外卖小哥一次可以接到一家店在同一个小区或者配送方向的多个订单，他可能仅仅依靠中午的两三个小时就可以完成一天的最低工作量，并且获得高度准时送达率。

这样一来，站点如何分配配送单对每一位外卖小哥都至关重要应聘时，猴哥得到的消息是：公司的程序自动配单，除了外卖小哥自己点的外卖单人工配送到本人头上外，其他的都是按系统程序自己跑出来然而这套说法，在猴哥第一天上班之后就被看出了端倪。

站点其他外卖小哥去一家餐馆，手里都提着四五份餐，而他自己却只有一份这样一天下来，根本就不够20单的数量收工统计工作量时，站长要倒扣猴哥的工资，猴哥心中生气，又没有办法，只能据理力争强硬抗争下，第一天下来没有被倒扣工资，但是工作量完成不了的问题还是难以解决。

第二天、第三天、连续一周，仍是如此接不到20单的工作量下限，虽没有扣钱，但是在这样一个多劳多得的行业，仍旧是吃亏的第一天猴哥还认为可能是程序设计的瑕疵，把累计工作时间计入了派单分配的程序里，以此来鼓励外卖小哥坚守岗位，不随意离职。

经过一周的观察，猴哥渐渐感觉到事情过于不对劲了他所在站点的站长是一个中年妇女，巧的是，站长的丈夫是站点的一名外卖员每次这位外卖员总是能拿到数量最多、最顺路的外卖猴哥对此很不满“我一开始以为送外卖就是完全的自由竞争，但没有想到的是，‘钩心斗角’依然存在着。

”但是，在跟站长沟通过自己每日派送单数过少的问题后，猴哥竟显出了少有的心软“他们俩，文化程度都不高，没有稳定的工作，还带着一个小孩子站长的工资没有外卖员高，但是她老公一个月送外卖挣得也不是很多想想还是算了，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家生活也困难。

像我跑得快，一次派得少，但我可以多接几单想那个老哥就不行，他是真的跑不动如果一栋写字楼就送那么一单，他可能就真的失业了只要别太过分搞得我过不下去，也就算了，毕竟我也要生活”

脱离学生群体两个月，真的回不去了这两个月的外卖生活让猴哥跑遍了这座城大大小小的地方风格迥异的住宅区，不让外卖员用电梯的写字楼，进入就迷路的校园，猴哥骑着电瓶车飞驰，端着外卖狂奔经历了各色各样的顾客，猴哥越发觉得自己离“学生”这一身份越来越远了。

虽然才离开校园不到半年，生活的磨砺已经让他心智产生了极大的变化“接触这么多行业，让我感触最深的就是，学生不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总是自己躲在校园里，丝毫不会对自己的行为多加思索像点外卖这么基础的操作，大学生要么是写不清楚自己的位置，要么就是有奇奇怪怪的要求，带杯奶茶，买点这个买点那个。

为了不得差评，只能去完成这些额外的工作”由于猴哥本就是大学生的年纪，又有着独特的骑行技巧，进出配送范围内的几个大学几乎不会被保安阻拦，他还是愿意接送这片大学生的外卖单直到有一天，他在配送的过程中遇到了第一个差评，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差评。

那是秋天的一个雨夜，猴哥接了一个送冷饮的单子，一般来说，保温箱里面都是热乎乎的食物，冷饮都是通过多加一点冰再放入保温箱的而这一单，是一个冰淇淋猴哥心想着，这玩意儿要放到保温箱里，送到绝对化成水了，还怎么吃呀，只能挂在车把手上。

但是那天晚上的雨下起来没完没了，一时半会不得停这家店的包装还是精致的纸盒子，于是猴哥只能想到用塑料袋套着冰淇淋，放在保温箱外面淋着雨送过去为了不影响食客的心情，猴哥特地在出发前打了一通电话没承想，下了订单的姑娘可不答应这种送餐方式。

好说歹说也不同意，挂了电话，又想不到其他解决办法“哎！活人不能被憋死”于是他就按原计划送了过去“我很清楚地记得那个女生来拿外卖的表情，整个人都冷冷的，一声不吭，一把拽过盒子就走了我那天晚上收工回去一看，才发现得了一个差评。

自此之后，猴哥就给站点说明了，几个大学那片的单子都别派给他了“但万万没想到，我这几个月最有趣的一个单，也是发生在大学里的”他笑道而后神情一转，眉宇间增添了一分得意那是他刚跑熟这片区域接到的一个单子，在某理工类大学内，女生宿舍，送一束玫瑰。

被派到单子时，他想着是哪个痴情男大学生在宿舍楼下摆了爱心蜡烛准备告白，等着送达后看一场好戏呢，但万万没想到，宿舍楼下并没有痴情男而为了风驰电掣冲进各个小区而不被阻拦的猴哥，不乐意穿外卖制服，将保温箱塞在脚边踏板上。

这样一来，就是一个抱着一束玫瑰，骑着小飞的，在女朋友寝室楼下等着接人的年轻帅气小伙理工类大学里，本来男女比不协调、“僧多粥少”，这等张扬风流的手段更是不常见正巧赶上学生出入的高峰，路过的群众不明所以，渐渐竟聚起来一帮人围观。

但是猴哥这边却是另一副光景，神秘订单者迟迟不现身，只能尴尬地等着猴哥心想，“这个人是什么心态，偏偏要等吃瓜群众越来越多才出来”而这一出来就不得了，吃瓜群众起哄起来，仿佛注定自己目睹了告白现场订单人是个妹子，可能是因为害羞，她下楼后就站在楼梯口，一步都不肯往前走。

这可愁坏了猴哥，他是过去呢，还是不过去呢？“过去吧，吃瓜群众可能都等着几句告白，为这桩浪漫事儿叫好呢不过去吧，这是那妹子订的花，她不走过来，我可不能不送啊没办法，想着派完这单还有活，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那妹子倒是大方，把花一抱，笑盈盈地道了句谢谢”这下可好，围观群众欢呼雀跃猴哥内心直叫尴尬，灵机一动，也笑盈盈地回了一句“感谢您选择本公司配送，满意记得给个好评哈！”客户妹子和围观群众都笑了起来，危机化解，猴哥神气地风驰电掣而去。

未来

“现在想想，送外卖真的改变了我很多”猴哥的眼神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现在想想我明年还要回去，简直难以想象我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问到猴哥未来发展的规划，他最近正在想转学去日本念本科“我读的2+2项目，一年学费两万八，你能想象吗？四年的学费和去日本留学差不多，如果我不出去，我还要在这样一个地方待四年。

”但是留学之路也不是那么顺畅，日本政府之前推出的G30项目已经接近尾声，很多学校给出的接纳留学生的名额已经满了而猴哥面对的最大压力，依然来自父母，“我爸妈就觉得去日本留学很不划算本来我都已经和老师商量好了，只要考过了就可以去。

结果G30项目快满了，学校难申请，并且现在办留学签证还需要十万元人民币的财产证明我又哪里来十万块的存款呢？送了两个月外卖，也就是买了个新手机，然后摔碎了屏，修好它，仅此而已”眉头紧皱，前途渺茫，猴哥与父母的矛盾，不知何时才能真正解决。

祝好！（本文作者王心蕙，节选自《中国青年发展报告No.4》中《高考后，遇外卖江湖》一章，有删减，配图摘自本书插图）书籍推介

中国青年发展报告No.4廉思 等著2019年12月 / 128元ISBN：978-7-5201-5570-0本书是一部以当代大城市快递从业人员为主体视角的社会学研究著作，也是一部关于当代中国新兴职业群体生存实景的人类学分析作品。

本书不仅从宏观层面分析了快递从业人员的群体特征、社会动能和风险压力，聚焦他们的身份认同、职业歧视、职业流动、人口流动、居留意愿等方面的深度挖掘，数据翔实，论证严谨，引人深思；而且在微观层面叙写了快递小哥自己的人生故事，展现了他们真实的工作与生活状态，栩栩如生，令人动容，感人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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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划：路   红编辑：梁成媛审校：秦静花▼点击“阅读原文”购买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