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可以十月长篇小说2012年出版高中生胖妞穿搭技巧

147小编 129 2025-03-16

目录:

1.这个十月

1.这个十月

陈玺,1966年生,武汉大学毕业,经济学硕士曾在华南师大任教,执迷于科学哲学,发论文数篇2003年任广东省工商局法制处副处长,后任东莞市工商局副局长,现任东莞市文联党组书记中国作协会员,律师作品发表于《十月》《中国作家》《小说选刊》《北京文学》《作家》等刊物。

出版有长篇小说《暮阳解套》《一抹沧桑》《塬上童年》塬上故事陈 玺三麦子收割打碾完毕,同学们回到了学校刘校长来到初二年级,拿着一份文件,说根据县上的要求,附近三个公社的初中二年级,抽出一部分学生到镇上的高中上初三,其他学生到公社初中读初三,并宣读了到高中读书的名单。

顺文等七八个同学被分到了高中,他看着刘老师,想起贾老师,回想几年的同学情,怅然若失想到田老师一年来的羞辱和刁难,高中将是一个更加广阔的空间,他感到淡淡的欣喜和莫名的期待会考的时候,其他学校几位俊俏女生娇羞的神态,时常在脑海里模糊地倏闪着,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分到高中。

课间休息,同学们没有往日恣意无忌的嬉闹,互相看着,眼睛里都是分离与不舍好多同学走过来,向顺文道喜顺文笑着说:“以后放假,咱们还在一起写作业,一起讨论问题学校里有什么题目要互相交换”到高中去的同学,好像是上了高中;到初中去的,高中好像还是一道坎。

白娅坐在前面,异常平静,她翻着语文书,看了一页合上书,下颚放在手背上,好像一只慵懒的小青蛙一样趴在桌子上她没有回过头,也没有言语和神态上的表示顺文想对她说两句话,看到拘谨的气氛,不知道如何开口,要讲些什么。

黑雅转过头来,用笔敲着桌面,真诚地笑着说:“呀!不一样了,又向大学的门槛迈出了一步”顺文笑着应道:“谁知道哩!高中强手如云,说不定咱就沉下去了到时走投无路,到你们家学习打铁,将来当个铁匠”黑雅哧哧笑着,挥着手摆了几下,瞪着他说:“别瞎说!”。

白娅掩着嘴巴笑了,头慢慢转过来顺文盘算着如果她看自己,他就用火辣辣的眼光狠狠盯上她一眼,要不就开她一句玩笑白娅的头转到一半,又转回去了,顺文有点失望看着她的青蛙姿势,笔掉在地上,他用脚拨了几下,爬到桌下,重温了一下异样心动的感觉。

塬上有个习俗,麦子打碾入仓后,亲戚间会互相走动顺文的舅家以前是地主,分成了好多家他的一个姨回娘家,直接到瓜园子,摘了两担笼白坨梨瓜儿子挑着担子,她跟在后面,利用大家下地归来的间隙,每家每户派梨瓜,惹得村子纳凉的人哈哈大笑。

看见村里老人,她就从担笼里捡起一个梨,递过去顺文妈要去看望一家干亲,顺文的姨家也在那个村子他说那个村子的同学多,想和妈妈一起走亲戚,顺便看望一下同学爷爷说走亲戚可以,但割草的任务不能免妈妈提着吃货篮篮,顺文提着担笼,放上镰刀,跟在后面。

亲戚家在西村,白娅家在东村的西头,两个村子的中间是一个涝池到了亲戚家,顺文和亲戚招呼了一声,就跑到村口的涝池边他坐在涝池边,手里挥动着镰刀,眼睛盯着远处白娅家的门口他和几位同学聊着,将话题向同学身上引,期望了解白娅家更多的情况。

涝池岸上有两棵粗壮的树干弯曲的柳树,树冠斜到水面上,一阵清风拂过,柳条在水面画出道道波纹东村的几个女子端着洗脸盆,提着搓板,来到涝池边上洗衣服她们用棒槌将皂角砸碎,裹在衣服里,在搓板上揉搓着,开心得有说有笑。

顺文盯着她们,找寻着白娅一个老人挥着竹竿,咻咻地叫着,几只鸭子咕咕着,扑棱着翅膀,从陡峭的斜坡上,奋不顾身地冲下来,在水里畅游着老人摘下褐色的塌塌草帽,从腰带中抽出烟锅,捻上一锅旱烟,坐在树荫下鸭子不断伸长脖子,在淤泥中啄吃的,他惬意地抽着烟。

一个村民拉着架子车,从涝池边上经过,同学告诉顺文,那是白娅的哥哥顺文知道下地回来,男的拉着架子车走在前面,后面都会跟着女的,要么是老婆,要么是姊妹他瞭望着路前路后,没有看到女人的踪迹几只黑猪娃从村后的玉米地里晃着头、三步一停地哼哼着跑了出来,跑进涝池边的杂草淤泥中,青黑色的泥浆裹在身上,它们在泥浆里打滚,咬着水边的野花。

几个孩子活蹦乱跳地来到涝池边,带头的手里拿着一个油饼,大口嚼着他们脱光了衣服,呲溜钻进水里,狗刨着扑腾了一会儿,站在边上,挥动着双手,互相击水花嬉闹起来水花溅在洗衣女娃的身上,她提着棒槌喊着,他们慢慢游向顺文这边。

同学指着吃油饼的孩子,对顺文说:“那就是白娅的侄子”顺文看着孩子泥鳅一样的身体,怎么都跟白娅白嫩的肌肤联系不到一起同学挥动着手里的树枝,问那个孩子:“你姑到哪里去了?”孩子迟疑地看着他们,笑着说:“媒人来了,和我爷爷在屋里说事哩!”。

一股凉气从脊梁腾起,顺文觉得自己可笑而幼稚暑期放假的那天,初二班的同学争先恐后,将教室清扫了一遍女同学站在凳子上,用抹布擦玻璃,有的给地面上洒水大家将课桌的抽屉收拾干净,书本装进书包教室外,杨树的叶子在微风中哗哗作响,此起彼伏的蝉鸣萦回在天际,清扫过洒上水的教室弥漫着土腥味。

田老师走上讲台,顺文低下头,趴在桌子上,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他觉得土腥味闻起来很提神,那是告别的味道看着白娅脖颈下泛黄的绒毛,一条背沟随着她胳膊挪动,忽深忽浅,阳光下隔着薄薄的的确良上衣,他能够感受到她白嫩的肌肤。

下课铃响了,同学们将课桌板凳整齐地摞在教室后面,关上门窗站在教室前面,顺文感触良多,这间屋子让他留恋,那是他在老师的鼓励和点化下,开启智慧之门,在知识的海洋中驰骋遨游的地方;有时他又恐惧这间屋子,那是他默然承受屈辱和磨难的地方。

教室前的菜圃里,一片辣椒绿油油的,他跃上菜圃,随手摘下几只,咬了一口,辣得直跺脚,他想吐出来,又觉得那是学校的记忆,就是再辣也要嚼碎咽下去出了校门,几个村子的学生就要分道扬镳了顺文站在水渠的窝水前,看着汩汩泛起的水花。

白娅经过的时候,看都没看他一眼她混在女生堆里,好像平日一样,说说笑笑他觉得很伤感暑假里,按照爷爷的要求,顺文早上起来,踩着草丛中的露水,顺着渠岸田埂,寻找青草炽烈的太阳悬在头顶上,就像一面炫目的镜子,阳光透过玉米的叶子,斑驳地洒在地上,湿湿的地面将阳光转化成湿热的蒸汽向上挥发,茂密的玉米秆就像一团绿色的罩子,将湿热的气压在玉米秆下面。

顺文从渠岸上下来,蹲在地上,顺着玉米秆根部稀疏的叶子,推测哪个地方有草他将担笼放在田头,撩开叶子,躬身走进田里,蹲在地上,割着稀疏的茅草差不多了,他就将一堆堆青草抱到田头,装进担笼里如果在水库周边,日头还早,他就会走到水库下面,在草丛中脱光衣服,在清凉的水里扑腾一会儿。

午饭后,家人一般都会午休一阵爷爷就像是家里的闹钟,躺在屋檐下的木板床上,眼睛眨巴几下,就进入梦乡,鼾声在院墙和屋檐间回荡时间到了,他呼地坐起来,顺着院子咳咳着走一圈,家里人走出屋子,开始忙活下午的事顺文提着担笼,朝着另一个方向找寻茅草。

看见村里人不常去的壕岸上,有一片绿绿的青草,他一下子来了精神他操着镰刀,跳下去,手攥着一株粗粗的草枝,镰刀在下面提了几下他感到软软的,凉凉的定眼一看,发现一条青蛇缠绕在枝上,自己刚好攥在手里他触电一样倏地松开手,脚底好像装了弹簧一样,撂下镰刀,闪到一边,跑到田坎上,操起一根树枝。

青蛇蠕动着身躯,从草枝上爬下来,黑豆一样的眼滴溜了几下,嘴里一出一进地吐着舌头,钻进草丛中顺文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挥动着树枝,在自己周边敲打着过了好长时间,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担笼,料想如果蛇袭击自己,他就用担笼将它压下去。

他捡起镰刀,拔腿就跑,气喘吁吁地坐在渠岸上,张望着那片草地一场绵延的阴雨过后,天气清凉了好多没有割草的任务,顺文拿出了暑假作业,将炕桌放在屋檐下,写了两天作业爸爸从教师暑期集训班回来,听了老师对儿子的评价,笑着坐在对面,抽着烟看着他写作业,他要求儿子将初三的教材预习一下。

顺文说学校的英语课停了一年,他感到学起来有点吃力,都是些字母,没有象形的韵味和规律,记起来很枯燥春晖说有空到新华书店,给他买几本辅导书傍晚,天晴了,晚霞似火,染红了西边的天际军柱骑着自行车从村口进来,看见顺文站在门口,他飞驰过来,一个急刹车,跨在大梁上,停在顺文跟前。

顺文抓着车头,问他有没有初三的教材他摆着手说:“西边村子明天晚上有电影,听说是陈妙华主演的《三滴血》”顺文一下子精神了,那是白娅的堡子他想趁着看电影,瞧上她几眼天黑了,顺文搅了桶水,将自己最中意的黄军装拿出来,在盆子里搓洗着。

妈妈过来,将他拉起来,问他咋想起洗衣服了顺文说初三住校,得学学照顾自己妈妈蹲在脸盆边,麻利地搓洗,将衣服搭在院子的铁丝上第二天下午,顺文早早割完草,回到家,洗了头他关起门来,对着镜子,审视着自己的脸,将脸上两个痘痘挤掉。

天快黑了,他穿戴整齐,妈妈好奇地打量着他他挠着头,笑着走出大门来到村口,军柱和几个同学看到他的装扮,问他是不是去见对象军柱走在前面,同学们嘻哈地跟着,快到学校门口,他摁开手电筒,将大家带到几棵粗壮的杨树后面,电筒晃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神气地说:“这是所有收拾过我的老师的名字。

”顺文抬头一看,全是骂老师的话昔日的刀口,像一张张横竖的嘴巴,不但有意思,更加有形状他想起田老师,后悔自己没学军柱,将他的名字刻在树上黑麻麻的村子,晃动着昏黄的夜灯,放电影的空地白啦啦一片瞄着灯光,循着嘈杂的人声,一帮同学来到饲养室前面。

放映员倒胶片,幕下是黑压压的人头军柱不见了顺文知道他喜欢这个村子那个高个儿胖妞站在放映机后面,他左顾右盼,没瞄到期盼的白脸想到放电影,本村的人都会拿着凳子,坐在幕布下面他绕到绑幕布的电线杆后面,望着幕布下的人头,没有料想光线在放映架上晃,人脸都在暗中,根本看不清。

从记忆中白娅的衣服款式和摇头晃脑的神态,他还在寻那张白脸,依旧难以看清准备放映了,人群蠕动着,寻找合适的位置幕布闪了几个光圈,秦腔激越苍劲的曲牌响起,观众顿时安静了听着曲调,借着幕布回返的一闪一闪的亮光,他聚目盯着幕布下的人头。

眼睛酸痛了,他揉几下,顺着上次的茬口,继续寻找,终于看见白娅坐在凳子上,怀里揽着她的小侄子,专注地盯着幕布顺文站起来,在幕布边上晃着,希望引起白娅的注意,晃了好长时间,她都没有反应幕布背面是个缓坡他找了几块砖头,摞起坐上。

他抬起头来,可以看电影,低下头来,从幕布下沿看到一闪一闪的白娅的脸幕布是面镜子,顺文和白娅对称地坐在两边婉转悦耳的乐曲中,晚春绣着花,含情脉脉地望着窗外,那般羞涩的春情及和美的农家生活的情调,清雅婉约的唱腔,就是白娅这个年龄段情愫的自白。

顺文低下头来,见她专注地盯着银幕,不时笑着,露出白白的牙他暗想如果白娅对家里定的亲满意,她心里没有别人,看着这番情景,就是纯美的欣赏,不会将自己的境遇和剧情对比如果她心里有自己中意的人,家里又定了亲,她就会焦灼忧郁,看到这样的剧情,定会心生波澜,感慨连连。

他低下头,盯着她好长时间,见她笑了,不禁有点失望晚春被逼成亲,为成全自己与遇春的姻缘,她离家出走,寻找遇春顺文觉得这段戏就是反抗强迫婚姻、追求婚姻自由的写照如果白娅也有如此境遇,内心有此诉求,定会潸然泪下。

见对面不断闪着光的白脸,像个瓷娃娃,眨巴着眼睛,间或笑着顺文又一次失望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把她想得太复杂了,她可能就是个单纯的女娃,认为到了这个年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她空空的心扉,就等着家人给自己定门亲,她将那个人搁进去。

顺文明白:将自己思慕的对象设为X,认为她是道难解的题,套用各种公式定理,列着方程式求解,随着自己知识的提升,还会用二元方程求解,却始终没有解出那个X到底是啥,甚至连阈值范围都确定不了多年以后,回忆起这段感情,顺文感到春情萌动的少女,就像草原蹦跳的兔子,对异性以感性为基础的,像多变的天,耦合着太多的不确定因素。

用理性的算法,求解感性的泡沫,那定是在云里雾里的蹦跳如果要计算,简单的混合运算就足够了,越高级的公式,越会使人迷失方向,就像檐下浸过雨水泛黄的纸,在画家和抽象派艺术家的眼里,可能蕴含着无尽的意韵严谨的饱学之士,脑里的公式定理太多,各种理论盘桓其中,不断闪动。

他们遇到什么事,都要搞清楚来龙去脉,总是将周围的好多事,想得过于复杂,偏执于运算透视,最后将己束于茧内实践中打磨历练,悟出谈情说爱要挑拨感性的琴弦,营造出浪漫泛情的气氛的时候,男孩已经而立之年了女孩从春情萌动的娇羞,经过世俗物欲的修剪,她们守着现实的框框,变得不再是随情而动的时候,木讷的男性又开始纯美地挑动她们的琴弦,女人们觉得他们轻浮,疑是采花大盗,难以信任。

周仁瑞抖动着出来,唱腔悲凉,神情凄苦顺文看着,眼眶湿湿的他低下头,见白娅嘟着脸,抹着眼泪看来她是个孝女孝女的核心就是用感恩的心,顺从父母对自己婚姻大事的安排他希望她能反抗,给自己一个浅笑,一个回应他又感到,让她背弃父母之命,有违人伦道德,心里泛出自责的波纹。

戏曲里,邻家爱女随父母五台进香,失散踏入山涧老虎凌空咆哮,巧遇天佑,苦苦哀求天佑寻父心切,经不住弱女子的苦求,打虎相救顺文醉迷了,这种场景、对白和气氛,将少男少女们羞涩腼腆和焦灼的情绪,刻画得惟妙惟肖他感到自己就是穿着黑衫的天佑,幕布那边的白娅就是那娇柔可爱的姑娘。

他梦想着如有这般境遇,她危境之时,他也会舍身相救看到凶猛的老虎,他有些胆怯,心里将老虎变成狗,他感到狗疯狂,自己也能制服;他将狗换成蛇,又感到瘆得慌;他再将蛇换成狐狸,感到民间常将媚骨风骚的女人,视为狐狸精,觉得还是不妥。

女人的狐狸味,在民间,都是蚀骨酥肉的,虽为道德唾弃,却是男人苦苦追寻的本色如果换成了羊,就成了乖巧的顺从和咩咩的舔叫了;如果猪味上身,只会晃着尾巴,哼哼几声,那就倒胃口了见白娅紧张地盯着幕布,顺文身子前后晃着,她不时惊愕地掩嘴,真像只可爱的小狐狸。

侄子要撒尿她牵着从人缝中出来,沉迷看戏的人抬起头,埋怨地瞥着她,极不情愿地挪动着屁股白娅走到人群后面,解开侄子的裤子,抖动着侄子的鸡鸡,让他在树沟里撒尿顺文站起来,低着头过去,没有想到和军柱撞了满怀看着他怪乎乎的表情,军柱问咋一个人乱转。

顺文瞥着白娅,说幕布后面人少清净电影散场了人群四散,清凉的月光下,说着剧情,学着唱腔,熙攘着回家跟在同学后面,听着田里蛐蛐的鸣叫,顺文还在想着幕布下白娅那张玉兔般白皙娇嫩的脸推开家里的头门,走到院子的枣树下,他听见爷爷一高一低的呼噜声。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二门楼子,躺在床上,靠着被子,看着月光从檐下洒在地上,一股淡淡的愁思,涌上心头墙头的茅草在夜风中摆动着他闭上眼,银幕上女子换成了白娅,她的一颦一笑,激荡着他起伏不定的心白娅的姨家在槐树寨的后堡子,听说她的亲事就是她姨撮合成的。

那个女人头上总是顶着手帕,穿着灰色的粗布衣衫,瘦弱的身体在罗圈腿的支撑下,走起路来总是一闪一晃的顺文以为她裹脚,仔细一瞧,知道不是她瘦小的脸上,布满褶子,脸色黄黄的,不像田间劳作的女人那么粗糙,眼睛总是湿湿的,眼角挂着芝麻大小白白的眼屎,就像青春期孩子脸上的青春痘。

她愁苦的脸上,总给人一种沧桑受欺负的感觉,只有偶尔一笑,才会露出和善的神情她经常提着担笼,在村后自家的麦草垛子扯柴那个垛子就在顺文家自留地的边上村子的猪和鸡,常跑进田里,糟蹋庄稼按照爷爷的吩咐,顺文放学,啃着蒸馍,挥着竹竿,要在自留地坎来回转悠。

白娅的姨系着围裙,来麦草垛扯柴黑猪带着群小鸡,哼哼咕咕地从水渠的斜坡爬上来,钻进顺文家的自留地听到猪的声音,他拎着竹竿过去,挥着竹竿,咻咻地赶着猪和鸡白娅的姨扯好柴,伸直腰,提起担笼,刚准备挪步,见顺文从半腰高的玉米地看过来,挥着竿子叫着。

她摘下头上的手帕,拍打着身上的柴草,嘟着脸瞥着他她以为顺文这样的动作和叫声,在取笑她,便提起担笼,嘟囔着走了猪和鸡驱离了站在渠坎上,见村子的夹道上,她的背影就像谷子地里为了防止麻雀啄食,挂在竹竿上飘的衣服,他嘿嘿坏笑着。

偶然的恶作剧,顺文体会到了快意后堡子的人,他好多不熟悉,没了家长训诫的后怕,他变得放肆了黑影在麦草垛子前晃悠,他就会过去,站在田坎上,对着影子,驱赶家畜他更加来劲了,顺文奚落白娅的姨,正在兴头上,跺脚挥手,叫喊得正狂。

白娅的姨夫,操着铁锨,叼着烟锅,脚下生风地过来,眼睛圆瞪顺文知道不好,从渠坎上赶紧跳下来,跑回了家懵懂的春情,像早春树枝上的芽苞,需要积蓄足够的能量,才会跃动初一时,顺文就知道前面坐着个梳着小辫白脸乖巧的女生,也没有过分地关注过她。

对语文课的恐惧和逃避,让他上课时分神,盯着前面白白的脖颈和娇嫩的脸庞,沉积的好奇就像酵子,慢慢发酵,催化搅动着他飘忽不定的春情的胚胎,撩拨他的心弦在灵动玄妙的情舟上,他惬意地荡漾着,等到有了和音,乐器从丝竹变成了琵琶,夹杂噼里啪啦的打击乐,他感到焦虑和惆怅。

白娅在他心中,不断地变形,成了他思慕的对象,他感到白娅姨家破落的院子,渐渐泛起亮光,也成了他心中的圣地跟着爷爷割苜蓿,爷爷挥着镰刀,将一把苜蓿,放在草堆上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醇香他眯着眼,瞄着刺眼的太阳,挥着镰刀,对顺文说:“世事说不清。

谁也不知道,自己偶然相遇的人,将来就会成为你的贵人如果人一出生,就知道自己的贵人,世事就太简单和功利了,也就没啥意思了老天就是要将你的贵人,隐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时闪个面,可能你还不喜欢只要你对周围的每个人,都有一片善心,你的贵人就会多,人家才会真心实意地帮你。

”想到白娅姨的事,顺文感到如果自己嘴甜乖巧,跑过去帮她扯柴提笼,说不定就会入她的法眼,白娅说不定就和自己定亲了往后的日子里,没事的时候,顺文跑到白娅姨家的院子前后转悠,他不好意思走近,也不知道见到那家人,要说啥话,况且前面还有点小过节。

他远远打量着那家门口,期望能看到白娅到她姨家来串门坐在田坎上,见灰衣妇人扯柴草,他用几何的想象,意识中将她的腿矫正,将她的腰弄直,将她的面皮充气,寻着白娅的影子刚开始,他怎么都难以将白娅的影子,重叠进她的身躯中,从记忆中,他调出白娅的各式姿态,用意念反复矫正,慢慢看到了白娅的雏形,终于看到了她漂浮摇晃的样子。

思绪跌落到现实中,想到楚楚动人的白娅,年老时候,亦就是这般模样,他的心霎时凉了半截爸爸从镇上回来,买了两个西葫芦顺文妈和着面院子的枣树,繁茂的枝叶中缀满了小拇指大小的青枣隔着厨房的窗户,妈妈笑着将他唤进屋。

爷爷蹲靠在厨房后门门扇上,看着这般景象,扯手里的草秸问:“做啥饭哩?”爸爸捣着蒜,笑着说:“中午咱包顿饺子!”顺文妈撩搓着手里的面疙瘩,用湿纱布将和好的面盖起来,转过头问:“东头你三婆想给你说个媳妇,那女娃是她娘家的侄女,听说和你是同学,叫麻娅。

”顺文挠着头,红着脸笑了爷爷说:“村子里像你这么大的男娃,好多都定亲了这件事,爷听你的意见”顺文感到世事蹊跷,麻娅和白娅同村,整天裹在一起嬉闹看着父亲案板上切着西葫芦,他摇着头说:“我还在上学,不急着定亲。

”爷爷抹着下巴,脸上溢满笑容,直夸他有志 气上门提亲,说明有人关注自己顺文觉得,自己也不是定不下媳妇的人想到这里,他心里暖暖的塬上的农家,很少包饺子吃饺子是件奢侈的事爸爸将西葫芦和炒好的鸡蛋拌好,调上味儿。

家里人不会擀皮,顺文妈擀了一案子面顺文找来茶缸盖,圆圆的口放在面上,使劲摁下,撩起盖子,光润筋道的饺子皮掉了下来爸爸拿起面皮,勺子挖起饺子馅,放了调货的西葫芦出水了,馅放在面皮中,他将面皮折起,橙黄的油水从角边冒了出来。

拿起竹子笊篱,妈妈将飘在沸水中的饺子捞上来,搭在碗中飘着菜油味冒着热气的饺子,让顺文不停咽着口水他将倒立在麦囤边的炕桌放下,饺子和蒜水碟摆上炕桌,招呼爷爷过来吃饭爷爷饭量好,吃了好些饺子,他看着顺文说:“常言说,书中自有颜如玉。

只要读好书,将来有本事,就不愁没有媳妇陈世美有学问,家里早早给他娶妻生子,你看最后多惨!对自己有信心,就不要急,现在这社会和上年时候不同 了”爸爸看了顺文一眼,挥着筷子说:“听你爷的把心思放在学业上,将来能不能考上学,那是个分水岭,人生的道理完全不同。

”饺子入嘴,牙轻轻地点破,顺文哈着气,将饺子里的热气吹掉,然后津津有味地嚼着他明白农村定亲,需要一笔可观的彩礼,将来万一要悔亲,不但彩礼没了,还有一串麻烦事四顺文要离开槐树寨,到镇上的高中住校了新面子新里子和新棉花的被子,妈妈和奶奶早就缝好了,摞在炕头。

从柜子拿出包袱,她让顺文挑拣被单顺文觉得都差不多,他抽出褐白相间的单子,放在边上妈妈包好被单和被子,放在柜子上,从院子树荫下的铁丝上,收下晾晒好的衣服,折好放在炕边顺文整理着学习用具,书和本子装进书包坐在屋檐下,看着地上斑驳的阳光,他感到充满激情的学习生活,就像闪烁的光点,向他招手。

上天将每个人,放在不同的家庭,青春年少的时候,人们存续于不同的人群,确定了好多事情发生的可能空间顺文既有对紧张学习生活的压力,也有对更多俊俏女生的期待他穿上那件平时舍不得穿的军衣,四个兜的,下着褐色的裤子,前面有个开口,蹬着带有松紧的改良款的布鞋。

军柱推着自行车,马路上喊顺文顺文提着包袱和书包,妈妈提着装着碗筷的网兜,将他送到门前军柱撑好车子,松开绳子,将顺文的东西绑上去他在前面推着,顺文跟在后面,他们顺着渠岸,向镇上的高中进发了秋风送爽,天高云淡,渠岸上稀稀拉拉的行人中,好多是去报名的学生。

到了公路上,从渠岸和田埂小径上汇聚的学生,越来越多,大家互相打量着,目光对上了,就笑一笑到了镇上,从中心十字向西就是通往高中的马路,挤满了学生高中生一个暑假不见,火热地聊着新生们愣愣地看着他们,腼腆地东张西望。

高中在镇子西边,坐北向南,前面是条起着车辙、泛着泥水的石子路小雨的时候,泥浆横流,石子只是确保车子不会陷下去学校西边是很深的老壕,壕的西边是条干渠学校北边是片新壕,只有老壕的一半深东边是个村子,有排坐东向西的农家。

学校东边和西边围墙中间,对称地分布着两排厕所,西边厕所的粪直接落到十米深的壕里;东边厕所的粪,集在下面的水泥槽中,村里人隔几天铲起来,堆在水泥槽边的土堆上,粪堆东边是溜麦草垛子,将厕所和农家的门前分割开来。

宽大的铁门,下面用铁皮包着,顶上是一根根梭镖头的钢筋,中间有扇小门,平时大门是关着的,由小门进出门口两边是斜墙,有对称的白底墙面,上面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大门右手边是传达室,檐下挂着个生铁的笨钟,钟绳空中飘动。

以学校的大门为轴,那条扁圆的环形砖块路,将学校中心区切割,正对着门口的是面长长的读报墙壁,相当于大户人家的照壁照壁后面是块空地,北边隆起,有七八间大房,是学校的行政区中间是间会议室,紧挨会议室的右边是书记的办公室,左边是校长的办公室,前面办公,后面是宿舍。

最边是学校的教务处和总务处行政区前面是排松柏,和下面空地接茬的地方,用砖砌成虚透的墙早操结束后,学生都要集合在空地上,学校领导站在办公楼前面的高台,训示讲话办公楼的后面,是排凹字形的屋子,右边是图书馆,左边是实验室。

环形路东边是学校的教学区,有五排房屋,每排屋有四间教室低年级的教室在南边,毕业班的教室在最北边环形路西边是对称的五排屋子,头排和五排是教师宿舍,中间三排是学生宿舍,女生在第二排,男生在三、四排学校的北边是宽阔的操场,有两副篮杆和单双杠。

西边围墙有排屋,坐西向东;南边是锅炉房;北边是教工食堂和学生食堂学校的西南角那间屋子神秘,听说是地震感应测试室,每周都要将测试的数据,报到县上去,听说还预测到了小的地震学校的砖路两边和屋子前后,栽着杨树,树冠掩映着屋脊,发出沙沙的声响。

屋子两侧的人字墙顶,装着带有雨罩的昏黄的电灯军柱和顺文随着熙攘的人流,从大门进来,站在照壁前照壁上贴着几张纸,写着新生的分班和宿舍的安排自行车靠在杨树上,军柱挤进人群,脑袋攒动着,等了一会儿,他喘着气出来,抹着额头上的汗,对顺文说:“咱们分在二班,宿舍就是西边第三排的第二间。

”拿下行李,顺文走进宿舍宿舍和教室一样大,中间是走廊,两边用木桩钉成半人高的通铺,上面铺着层麦草通铺放着好多被子,大都是老同学或乡里,中意挨着住正对着门的北面通铺,挨东墙的地方,有个空位顺文赶紧将包袱放上去。

边上的同学看着他,过来帮忙好多同学将褥子铺好,靠在被子上,好奇而又拘谨地絮叨着几个同学正给墙上钉钉子,要将馍褡裢挂上解开包袱,褥子铺好,顺文盖上单子靠着被子,打量着外面喧闹的人群,他感到特别兴奋他没盖过新被子。

他抖着身子,溜躺下去,瞄着门外晃动的女生的身影,他瞬间想起了白娅,不知她在公社初中,是否像自己这样,也铺好了床铺屋外响起了铃声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面皮白净的中年人走进宿舍学生们纷纷从床铺下来,趿着鞋子,站在地上。

走了个来回,那人笑着说:“同学们,我姓王,教化学,是你们的班主任大家收拾下,十分钟教室集中”王老师走了大家收拾好书包,走进教室第二遍铃响了王老师走上讲台,让大家赶紧找位置坐下他翻开花名册,开始点名每叫到一个学生,他都要盯着站起来的学生,琢磨一会儿,然后点下个学生的名字。

点完名,他让同学们走出教室,在台阶下,从低到高,站成一排他盯着头顶,走了一圈,做了些调整他叫了声立正,最后审视了一番,让同学们按照顺序,从前到后进入座位座位排好了,王老师又点了次名,宣布了临时班干部和小组长,强调着学校的纪律。

下课了,住校的同学回到宿舍,取下馍褡裢,拿出碗筷同学们从床下拿出暖水瓶,去锅炉房打开水顺文意识到,自己没有暖瓶他拿着洋瓷碗,见军柱过来,一起说笑着来到锅炉前的开水龙头前,接了碗开水开水烫得他直哆嗦,将碗放在边上,等到热气冒得差不多了,他勉强端着开水碗,小心翼翼地回到宿舍。

他将蒸馍拿出,掰开泡在水里,馍块速然胀起边上名叫益群的同学,赶紧拎起暖瓶,拔掉塞子,帮他加了开水,馍块冒着热气顺文笑着点头,他打开腌萝卜瓶,夹了块腌菜,刨上一口开水泡馍他有种落寞凄凉的感觉,这个时候,他回到家,起码有碗面条吃,现在却要以开水泡馍果腹了。

益群是个阳光少年,红扑扑的脸上,常挂着笑容,他将自己家的炒辣椒瓶子和顺文的腌萝卜瓶子放在一起,算是搭伙吃饭了宿舍里围了几摊人,要么是原来一个中学的同学,要么是乡里亲戚他们聊着原来的老师,讲到熟悉的女同学,互相开着玩笑。

碰到谁的菜好吃,就会招呼着同学们尝尝宿舍里洋溢着温情和同学们之间的谦让顺文感到,自己正在慢慢融进这个集 体下了晚自习,讲究的同学拿着脸盆,到锅炉房接来热水,刷牙洗脸教室的灯熄了,学校的东半边黑了昏暗的路灯下,人来人往。

高年级的同学拿着书,站在有灯光的檐下,专注地看着,有的同学站在老师的窗户外面,借着泛出来的灯光,书本放在窗台,跺脚夜读顺文没那么讲究站在宿舍前面,看着晃动的人影,他感受到了浓浓的学习氛围新生就要开课了,他调整着心绪,暗下决心,要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出来,不能让大家小瞧。

新生来自三个公社,好多学生原来都是优秀生,他们和顺文一样,拘谨腼腆,试探中调适着自己军柱年岁大一点,总是满脸笑容,在同学中串游打扫卫生的时候,他拿起扫把,指挥着呆愣的同学王老师站在边上,摸着下巴,眨巴着眼睛。

果不其然,老师认为军柱有领导能力,他成了班长这就像解放初期,土改干部进村,村里大部分都是长年与土地为伍的老实巴交的农民,他们不谙世事,心思都放在自家的庄稼上,感到无论怎么改朝换代,自己就是个农民,种好地是自己的本分。

村子里游手好闲的人,对外面有了解,见过世面,会见风使舵,比起那些榆木疙瘩般的农民来,土改干部凭借直觉,中意的常常就是这种人做了班长的军柱,完全从槐树寨初中那种尴尬和约束的心态中走了出来周末回家,他沿着渠岸,跃起来摸着树梢,兴奋地又蹦又跳。

到了冬季,他穿上件军上衣,蓝裤子,白球鞋,就像头强健的牛犊,走路都要蹦跶两下他比班上的同学大两岁,没有羞怯,哪位同学有困难,他都会热心帮忙,即使是不熟悉的女同学,他也会大方地过去下课的时候,他是男生中的核心。

教室前的白杨树刚栽上,没有几年,军柱跃起来,双手攥住树干,喘气换手,向空中拔上去,脸憋得通红,瞥着下面的女同学王老师争胜心强他从初中选上来的,对班上的学生既关心,又严厉,实施军事化管理早上出操的时候,他将身材周正、姿势优美的同学放在两边,班上的队列从办公楼前面经过,看起来整齐顺溜。

大扫除的时候,他让值日的同学,将地扫干净,上面洒水,还要再扫一遍女同学站在凳子上,擦窗户玻璃他走到擦好的玻璃前,哈上一口气,指头搓几下指头上有污迹,就要返工宿舍的被子,他要求同学们,叠成豆腐块军柱在学校的花圃,找来两截砖头,在被子的侧边和上面摁着,里面垫了块木板,捣成了豆腐块。

王老师看了高兴,将全班的男生叫到宿舍,参观军柱叠成的被子,要求同学们达到这样的水平下了晚自习,同学们回到宿舍,看着军柱的被子,觉得不可思议益群摁了一下,感到里面硬硬的,笑着对大家说:“里面有砖头,要么就是木板!”。

刷完牙,军柱用毛巾抹着嘴角上的白沫,端着牙具进来同学们将他围住,让他示范叠被子的技巧他咧着嘴巴,就是傻笑,不肯动手大家让他将被子打开他手抱着胸前,嘿嘿笑着益群给几个同学一个眼色,大家呼啦围住军柱益群站在床上,抖落被子,里面掉出了一块木板。

通铺靠窗户那头,摆着溜砖头,那是同学们睡觉的枕头军柱在砖头上放了块木板,枕在上面光光的,比砖头舒服,叠被子时候,他又顺手将木板裹在被里顺文从人群后面过去,摸了摸军柱的被子,感到重重的,像没有发起的面团他拍着被子,摇头对军柱说:“你得给王老师说说,好多同学都是三新的被子,不像你这绦子,拍一下就定型了。

新棉花有弹性,根本起不了棱角”几个同学将自己的被子抖开,重新叠了遍,果然难成棱角大扫除结束后,总务主任带着几个人,拿着夹子,在每间教室和宿舍察看,脚踹着地,在本子上画着,摸摸窗户玻璃,又在本子上画着照壁上有几个橱窗,每周的卫生评比,学校都要公布班级的排名。

初三二班总是第一名,后面粘了一溜红旗每次上课,从橱窗前经过,王老师都要驻足,瞄着班上的红旗,胸中荡起了自豪感军柱被子放木板的事,在学校传开了王老师心知肚明,为了成绩,他是默许的听到大家议论,他突然感到,做得有点过了,作假成了典范,自己的管理方式肯定有问题。

他心直口快,性子急,觉得自己把各项荣誉看得太重了,深感懊悔开完班会,他向同学们道歉益群用肘抵了下顺文顺文随着他摆动的下巴,见军柱低下头,手指交叉搓着秋风送爽的时候,校园里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只要是男的,都顶着个军帽。

周一早操后,学校举行升旗仪式,随着国歌奏响,脑袋哗地转向旗杆,向国旗行注目礼望着台下看,仿佛进了军营顺文珍爱自己的军帽,那是他在新疆当兵的姑父送给他的班上好多人的帽子,都是在街边买的,戴上头塌着,洗几遍掉颜色,前面的帽扇变形,会从中间折断,如果没有替代品,同学们干脆用订书机,将断裂的地方钉起来。

每次戴帽子,顺文都要抖落几下,双手举着帽子,放在头顶,刘海放在帽中,手在帽子前往上搓几下顺文一下子长高了:他骑自行车,不用跨大梁了,屁股能放在坐垫三天的开水泡馍,肚子咕咕狂叫,回到家里,他吃了两碗凉面,顿感舒服了。

妈妈将刚出笼的蒸馍,放上案板顺文走进屋子,拿起柜上中间有条缝的镜子,看着笔挺的帽檐、整齐的领扣,他想起侦察兵里的郭瑞,脸上泛起了笑容仔细一瞧,上唇生了层黑黑的绒毛,似有燎原之势,面颊起了两个红红的青春痘。

背着蒸馍褡裢,走在返校的路上,顺文不顾军柱前面的招呼,不停地摸着毛茸茸的上唇,挤弄着热疼的痘痘,感到不解和困惑,心里嘀咕着,难道就这样长大了?初三年级的摸底考试结束了,顺文感到数学和物理不错,语文没了恐惧,成绩有些提升,英语成了他头疼的科目。

王老师将同学们的各科成绩及总分排名,张贴在教室后面顺文全班第六名,他的数学是班上的第二名,物理是第三名数学排名第一的,是叫小丽的女生小丽和白娅同村,是顺文槐树寨中学的同学对于她的成绩,他有点不服气,总觉得老师有点偏心。

小丽长着肉嘟嘟的脸,中等身材,她成绩一直不错她没有同龄女孩子那般羞涩,见到谁,都是落落大方看见男同学,也不像别的女同学那样,低头快步走开男生看她几眼,找个话题,她都会和他絮叨几句顺文的记忆中,小丽好像没有过娇羞的年轮。

知道同学们背后议论自己,她依旧我行我素她拿着作业,常去文老师的房间,讨论数学题目落雪以后,气温骤降,小丽有时端着碗,到老师房间吃饭过了一段时间,她有了教工饭堂的饭票,她大大方方地端着碗,像教师的子女,到教工饭堂打饭。

站在打饭的学生队伍中,见小丽围着条鲜红的围巾,端着碗酸汤面,冒着热气从教工饭堂出来,顺文捏着脸上的红疙瘩,吞咽着唾沫,羡慕她在冰冷的寒冬里,有碗热乎的酸汤面吃瞥见军柱站在前面,顺文趔身,捅了他一下,滴溜着眼睛,摆着头。

军柱瞭了眼小丽,嘿嘿笑着,扯着他的胳膊,揽他的头,贴耳道:“小丽呀!嘻!她在我面前,从来不敢装,我见过她的底儿”回到队列,顺文嘴里嘀咕着“底儿”,踹着脚下的冰溜子,百思不解见军柱打水回来,他拦住问:“‘底’是啥?”。

脚在冰溜子上来回画了两下,军柱嘴角抖了下,跺着脚,白了顺文一眼说:“看下面!”盯着冰溜上的叉,顺文恍然有悟军柱走了他转头问:“军柱,X还是未知数!”抡起暖瓶,军柱在冰溜子上遛了下,转头笑着应道:“是X吗?不用急,白天上课,没时间想,晚上蒙在被窝,好好想,你就明白了!”。

偌大校园,众多学生中,顺文并不引人注目,内心里,他秉持着自己的固执和正气见到小丽,他常常会忽视性别的差异小丽和顺文碰面招呼的时候,他很少从异性的角度思考,认为他们就是日渐生疏的老同学,顺文能做的,无非是对于她的非议保持矜持,或叹息一声。

文老师三十多岁,一米六左右瘦弱的身材,生着娃娃小圆脸,黄黄的脸盘上,始终有几颗红红的痘,好像在告诉别人,他还在发育走在人堆里,从后面看,文老师就是个不起眼的高中生他戴着顶军帽,穿着蓝色直供呢中山装,脚着翻毛的中筒皮鞋,乌黑锃亮。

他上课十分用功,为了节省时间,总是将题目写在手提的黑板上上课铃响了,文老师提着黑板,腋下夹着三角尺,拿着粉笔和教案,激情昂扬地走向教室他讲课思路清晰,逻辑性强,定理和公式就像画了张网,印在同学们的脑海中。

文老师喜欢教书,他用数学术语和原理,看待身边的事,即使对班上同学的批评,都会将数学的概念放进去排队打饭的时候,军柱插队到前面,和队列里的同学聊天,后面的同学跟得紧,他站在边上,不停向后面的同学嬉笑,排在后面的同学,用冒火的眼睛盯着他。

文老师拿着碗过来,看到他在队列外晃,知道他想插队他走过去,举起手,拍着他的脖子军柱瞪着眼,火气顿生,回过头来,见比自己矮了半头的文老师的脸,含笑盯着他他垂下头,不断挠着文老师指着队列,笑着说:“你就是直线外的一点!直线都在看着你这个点哩。

”军柱低着头,讪笑着灰溜溜地走开了课间休息和早读的时候,顺文拿着课本,在教室前面走来晃去,脑子跟着嘴巴,心不在焉地读着他滴溜着眼珠扫视着人群,遇到顺眼的异性,他便停下他常会回想起白娅,用白娅的身材和姿态,在人群中搜寻着。

遇到感觉上和着白娅影子的女生,每天早读,他都会踱在固定的地方,从树影、墙壁和门窗某个固定的角度,打量着她户外早读是一门学问游荡中,顺文留意着周边的女同学有魅力的同学,早读都会在某个固定的区域几天以后,她的周边就会散落着好多异性,他们假装读书,用眼神、微笑、神情和诵读的声腔,变着花样发送秋波。

强悍的竞争者瞪着眼,用喷火的眼光,寻找着竞争者,彰显着自己的决心和力量,期望他们望而却步目光转向女孩的瞬间,立即调换到知性温柔的频道眼神和情态默默地搏击和对弈,在隐形扰动,漂亮的女孩是焦点,她对那男孩有心,周围的波源会瞬时组合,阻击这对情波的亲近。

众星捧月的时候,女孩子的心里甜甜的,感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也感知着同性的嫉妒拘谨稳重的女孩,瞥到闪闪发光泛着情波的点,会迅速转移她们也会想着办法,测试男孩的耐心和忠诚顺文突然觉得,人类文化的历史,是男人主导的,我们习惯于从男性的角度看待任何问题,彰显男性的尊严,将女性放在从属的地位。

镇上的高中生,部分已经在村里订婚了暗地里,他们常常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的另一半,就像看守自己地里的麦子长得好看的女生,偶尔露出一道缝,灵妙地闪动几下,看到自己对象的目光,情感的贝壳就会迅速闭合男同学如果喜欢与自己定亲的女生,就会像草原上的牧羊犬,远远打量着,遇到危险,站在高高的草丘上,默默地注视着,有时会仰头狂吠。

昏暗的天际下,北风怒吼,纷飞的雪花遇到旋转和颤抖的西北风,没有了温顺的秉性,变得肆虐和狂暴,好像怪异的幽灵,落地的瞬间摇摆变形,选择自己的归宿树沟沉寂的枯叶,突然跃起,低空中张开怀抱,迎接雪花的到来雪花粘着叶子,叶子抱着雪花,在空中激情地舞了起来,碰到墙角和屋檐避风的角落,它们就会携手,共筑爱巢。

雪花变成了水,浸润着枯叶,叶子怀纳着雪花,在寒风中执手归去,变成了一撮泥土,迎接春天的到来从宿舍过来,走到教室门口,顺文跺着沾满树叶和雪泥的脚,走进教室北风拍打着教室的窗户,发出哐当声响,风从窗户和门缝吹来,吱吱声一阵高过一阵。

他合上书,一只手弯曲着伸在课桌上,头侧枕着胳膊肘,另一只手抠着脸上的痘痘,怅然凝望着窗外洁白飘逸的雪花,从天上来,悠然地飘落,那么写意和静如看着地上僵卧的万千物象,雪花巡视着自己的归宿低空盘旋呼啸的北风,给了雪花选择的能量。

落在老师的脸和颈上,融入老师的身体里面,雪花就能嗅到教工食堂的美味;落在学生的脸上,雪花就要和他一起,单调地吃着开水泡馍雪花想落在人的身体上,却落在衣服上,被人们抖落,和地上的尘土拥抱,变成了脚下的泥高空的雪花簇拥着,它们是亲密无间的姐妹,落地的瞬间,虽然它们有选择的意志,却在冥冥狂暴的北风中被撕碎,融入了人体的成了仙;落在猪羊身上的成了畜;融入广袤麦田的,结晶于枯黄的麦叶上;落入学校两边的厕所里的,就成了粪土。

想起白娅,顺文觉得,她就像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父母和社会就是颤抖的北风,将她挟持到避风的一隅,安顿下来高空槽里,湿气凝结成了雪花,风又在挨着地面的地方,等待着雪花的到来轻轻地叹了口气,顺文坐直身体,感怀生命的玄变和空灵。

小丽走进教室,摘下头巾,拍着身上的雪花盯着她的脖子,他看着她颈下绒毛上的雪花,变成晶亮的水珠,倏然滑入她的发髻上课铃响了,文老师提着黑板,走上讲台小黑板放在边上,手搓了几下,他在冰冷的脸颊上,来回抹了几下,雪花变成了水,润泽着他的脸。

后半节课,他将黑板挂在钉子上,抡着教杆,读着题目顺文感到字体模糊,他睁大眼睛,还是模糊,手揉着眼眶,看着外面清冷灰暗的天际,他知道光线不够顺文近视了,他有点伤心,想到自己万一失手,没有考上大学,到时戴着眼镜,拎着锤子,如何在壕里打胡基。

他感到命运在捉弄他,给了他华山一条路天晴了,太阳挂在空中,没有夏日的炽烈和温暖天空湛蓝湛蓝的,尘土睡在雪的怀里,即将变成泥,空气中没有灰尘,没有飞蛾,自然的许多生命形式,龟缩在巢穴里几只乌鸦从教室的屋脊上,扑棱着翅膀,落在光秃秃的杨树树梢,嘎嘎叫着。

树梢上的雪,哗哗飘了,落在急着上厕所的女同学的头上她们嬉笑着解开脖子上的围巾,拍着头上的雪坐在教室里,顺文盯着黑板,字体依然模糊他回家告诉父亲,要赶快配眼镜周三中午放学,住校的同学,走出校门,回家背馍太阳挂在头顶上,雪消融了,马路上踩出了两条褐色的辙,脚踩上去,刚开始是吱吱的声音,接着就是扑哧声,脚下泥水飞溅。

顺文和军柱一起,沿着渠岸边上的枯草皮走,三三两两回家的同学,搓着手,头龟缩在棉帽和围巾中,露出两只滴溜的眼睛,嘴里喘着白啦啦的热气有了胡须的同学,绒须上结了层薄薄的白霜,他们弯着腰,匍匐在泥泞的雪地上肚子呼唤着热饭,身体向往着衣服,冰冷发麻的脚,想着膛火和绵软温暖的棉窝窝。

五周日早上,北风呼啸,爸爸叫起顺文吃了早饭,他们骑着自行车,来到二十里外的醴泉县城县食品公司的铁门紧闭,爸爸将自行车给了顺文,走上前,推了几下门里面咳咳了几声,传来哧嗒哧嗒的脚步声中间的小门开了,一位穿着褐色翻毛领大衣的中年人,伸出了头,恰似电影里的王进喜。

他哧眯笑了,将他们迎进院子爸爸放好自行车,对表哥说:“要赶到西安,给娃配眼镜,就不坐了!”顺着马路,他们来到汽车站路边的食堂,飘出阵阵香味窗户后面的食客,掰着锅盔穿着白色厨服的大厨,抖动着手里的炒锅,下面是熊熊的火焰。

案板上放了堆定了型的羊肉厨子抖动着炒锅,裹着的香味热气,飘了出来顺文的脚步慢了,瞄着窗户后面悠闲的食客,他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要向城里挤这个时候,农民拉着架子车,趁着田地的土没有融,铆足劲,正在给地里拉粪。

城里人却坐在暖暖的食堂里,聊着天,掰着锅盔,吃着羊肉泡馍他一连咽了几口唾沫父亲走在前面,见他向食堂里张望他不好意思地加快脚步,赶了上去汽车冒着黑烟,腾腾着出了县城,驶上了西兰公路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顺文隔着玻璃,木然望着萧瑟的原野和田间地头抽着烟锅,好像木偶缓缓蠕动着的农民。

他感到每个人,就像一片雪花,命运将你吹到了哪里,就要在哪里挣扎着生息西兰公路宽宽的,能够走两辆汽车,路边的秧沟还有没有消融的雪,闪着亮光的路面上,滚飘着柴草和枯黄的树叶有位老汉蹲在树沟坎上,攥着烟杆,抽着旱烟,几只山羊在树沟啃草。

汽车驶过,轰鸣声和扬起的尘,惊得羊跑上塄坎,嘴里嚼着枯草,尥着蹄子,惊恐地看着拿起放在腿上的棍子,老汉在空中挥了几下,羊又回到树沟汽车颠簸着下了塬看着塬下成片的高楼大厦,顺文屏住呼吸,瞪着眼睛,愣愣地惊呆了。

他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么好的地方瞄着街道上的行人和车辆,羡慕的同时,意念中,他将自己虚化到街景中,感受着城市生活的快意汽车到了个十字,前面亮着红灯,顺文好奇地看着,明白了城里人走路不畅快,还要看红绿灯爸爸指着东边说:“这就是咸阳的七厂十字,有多家棉纺厂。

”路过岗亭的时候,顺文伸长脖子,扭头盯着站在岗亭的警察,觉得很神气到了玉祥门车站,爸爸带着顺文,坐上公共汽车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扭着头看着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流,顺文才知道,为什么农村人都要当工人汽车刹了下车,哧哧地前涌着,停了下来。

打量着公共汽车上的乘客,听到他们用西安音的普通话聊天,他感到特别动听悦耳西安的人不像农村人,即使在严寒的冬季,还戴着单薄的军帽,穿着蓝色的毛领大衣,脚上都是毛皮鞋看到拱起的城墙门洞和门洞下的护城河,顺文对好多诗词和历史事件,有了立体的感知。

钟楼站下了车,爸爸给顺文介绍着东西南北几条大街站在路沿上,看着古旧的钟楼和不远处的民生百货大楼,顺文呆愣着,恍惚迷离,亦如梦里来到另一个世界扯着变形的眼镜,撕着眼镜腿上裹着的胶布,爸爸对顺文说:“瞧,这眼镜,也是在西北眼镜行配的。

十几年了,还能戴!”接过爸爸有点残缺的眼镜,顺文摸着,对着日头看了看,感觉像电影里地下党戴的,镜片和镜框接触的地方,泛着黄光跟在父亲的后面,沿着东大街,他们来到西北眼镜行眼镜行门面不宽,很深,古香古色的,昏暗的空间中,几盏带着上盖的灯光垂洒下来。

爸爸摘下眼镜,对着柜台后面的师傅说,自己的眼镜就是十五年前在这里配的戴着袖筒的中年男子,满脸堆笑,接过眼镜看着,打开台面上的盒子,拿出把顺文没有见过的镀银的钳子,调整着眼镜下面的垫座,又拿起一把螺丝刀,紧了腿上的螺丝,他拎起一块绒布,擦了几下,递给顺文爸。

父亲摇摆着眼镜腿,满意地笑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过来,将顺文领到后面,测完视力,就是验光,将一副插着镜片的确定了度数的铁质眼镜框递给顺文,让他戴着感受下戴着眼镜,站在眼镜行的门口,瞄着东大街川流不息的人群,几个穿着四个兜军装的人,引起了他的兴趣,定睛一瞧,他们胸前戴着白底红字的校徽,原来是军校的大学生。

瞧着他们英武的神情,顺文羡慕得不行,他觉得那就是自己遥远的梦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将来像他们那样,戴着大学的校徽,神气地走在大街上摘下眼镜,确定了度数,开好了单子配镜师傅伸长脖子,从柜台玻璃下面拿出几瓶好像青霉素粉剂瓶的药水,说近视主要是用眼过度,建议他们买几瓶药水,缓解眼睛的疲劳。

拿着单子,揣着药水,爸爸带着顺文,来到省建八公司那里有位和爸爸同岁的发小,在这里做钢筋工对着传达室说了声,爸爸找到了发小,将取眼镜的单子给他,让他帮忙拿眼镜,回家的时候带回来英语是顺文的弱项他嚷嚷着来到新华书店。

撒腿跑上二楼,他歪着身子,盯着书架,翻着英文书,寻找着适合自己的书,发现根本没有适合中学生的辅导材料望见窗外的天色,想到今天还得赶回去,他操起一本《中级英语语法》,跑到柜台交钱快到公共汽车站了,路边面包屋的橱窗中,摆着面包。

趴在玻璃前,盯着里面焦黄松软的面包,顺文挪不开步子爸爸摇着头,摸索着从口袋掏出沓碎钱,问售货员多少钱一个店员说一毛钱,他买了一个,递给顺文顺文一口咬下去,已经没了一大半他感到油油的,甜甜的,软软的,心想今天算是开洋荤了。

嚼了几下,快要下咽的时候,他用舌头将面包挑弄出来,舍不得咽下去,用口水搅拨着,面包化成面水,顺着喉咙,流进肚子剩下一口,他心里不情愿,仍旧礼貌地递给爸爸爸爸瞄着钟楼,推了回来吃完最后一口,顺文还是不愿走。

爸爸又买了个面包顺文拿在手里,就是舍不得吃坐上了回程的汽车,见顺文拿着面包,来回捏弄着,爸爸摇头笑了面包已经挼得变了形,他笑着说:“快吃吧!冷了跟硬蒸馍一样,就不好吃了”汽车摇晃着,顺文用指甲掐着,将面包一点一点放入嘴里,细细地品味嚼着。

车上了咸阳塬,面包终于吃完了他望着父亲问:“伯,你吃过面包吗?”爸爸笑着说:“伯这一辈子,就好一碗面,外国人的东西,我不习惯”天色暗了下来,空旷的原野上,泛起一层薄雾村落上空,盘旋着炊烟和烧炕的烟雾,将村子罩起来,颜色更重些。

朔风中的旷塬,就像幅水墨画,显得苍劲雄浑周日晚上八点多,爸爸骑自行车,将顺文送到学校馍褡裢放在宿舍,顺文快步走向教室,脑子里还是西安的图景见他迟到了,益群问,咋回事?附在他耳边,顺文将自己到西安配眼镜的见闻,绘声绘色地吹了遍,讲得差不多了,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响了。

合上课本,顺文懊悔一个晚上,就这样白白浪费了躺在通铺的被窝里,西安的见闻还像电影一样,在他的脑海里闪现听着外面呼呼的北风,瞥着邻铺的同学酣然入睡,他想起电影里那句著名的台词:“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

树梢上架着两个高音喇叭,黎明时分,北风凛冽六点半,黑魆魆的校园中,先是操场二十多米高的杆子上的几只聚光灯骤然亮起,灯下的窗户透着泛红的亮光,接着就是喇叭里嗒嗒的起床号同学们从通铺爬起来,胡乱地搓着脸,拎起盖在被上的棉袄,将裤腰放在被子里面,两只脚伸进去,手往上一拉,身子在床上挺几下,系上裤带。

瞄着地上的一堆棉窝窝,他们用尚未全醒的睡眼,大约辨别一下,蹬在脚上,拿起窗台上的茶缸,将冻得好像猪板油的毛巾,搭在肩上,随着人群来到锅炉房前推搡中接上半缸热水,走到边上,淋湿毛巾,脸上擦搓几下,大家顿时清醒好多。

放下茶缸和毛巾,同学们从照壁前的马路上,跑到教室门前屋檐下的台阶上,站着班主任和体育委员他们挥着手,指挥大家排队体育老师嘴里,叼着挂在脖子上的哨子,他吹着哨子,跑过来,站在环形路上,挥了几下手,一班的队伍跑了起来,进入了操场,后面跟着二班。

体育老师就像草原上的猎犬,吹着哨子,喊着号子,一会儿在闪现这里,一会出现在那里,碰到不整齐的队伍,他就跟着大家跑,喊着矫正的口 令黎明前空旷清寂的塬上,好多人还在热炕上沉睡清冽的寒风中,几束炫目的光下,一个方阵接着一个方阵,同学们喊着号子,踩着统一的步点,前后晃动着胳膊,踏着前排同学的影子,脚下的冻土绷得就像鼓皮,激越的号子声和咚咚的脚步声,恰似严冬黎明最美的和声,寂静的塬上似乎有了活气。

方队的内侧,是每个班的班主任学校的严书记和魏校长搓着手,跟着同学们,一起早操刚开始跑步的时候,顺文还没有完全醒,还在回味着热被窝,腿在晃动,脖子和头缩着,好像要钻进上衣里面,却被领扣卡住了就见昏黄的灯光下,上面是顶黄色的军帽,下面是个棉衣桩子,喷着白气,跟着人群蠕动着。

一圈下来,面颊开始冒汗,他的四肢伸展开来,腰板也挺直了,帽檐下有了簌簌的汗跑完早操,同学们集中在办公楼前面升完国旗,教务处的老师拎着两条棉裤,走到严书记跟前严书记手抄在背后,脖子摆了下老师用竹竿将棉裤挂在高台边上的杨树枝上。

看着两条脏兮兮的棉裤,台子上踱了几圈,严书记仰起头,大声说:“年轻娃就知道睡懒觉,咋办?不说读书了,就是在农村,也是个懒汉这样的人,思想工作要做,得有点手段,让他铭记在心”……(未完)

▲2020-6《十月》目录中篇小说爱的川流不息/005  张炜美学原理/049  肖江虹阿P正传/093  陶纯团圆总在离散前/141  郑在欢乡村志/179  于德北短篇小说见字如歌/078  朱辉一个形而上的下午/085  朱文颖

空房子/172  梅驿思想者说就花生米下酒/071  鲁敏散  文亲与师(四章)/116  孟繁华植物志/123  贾梦玮逍遥游/127  胡竹峰不知身在何方/135  沈爱民诗  歌苍茫/217   荣荣

闪电的雕塑/220  古马当爱来到身边/223  熊焱康雪的诗/225   康雪短诗辑:葡萄架与咏叹调/228  杨章池 老铁 谢克强 马可 张建新  刘清泉  曹利民  秀芝  高建刚  董洪良  雷焕春  黄挺松  包苞  过传之  崔万伟  李世许  柳文龙  石人  李斌  苇青青  于力  吴警兵  徐全荣

艺  术封  面 访古(绢本设色)  曾志钦封  二 松竹图(布面油画)  冷军封面设计  赵平宇篇名题字   章锦水其  他2020年1—6期总目录/238▼悦-读2019-6《十月》·中篇小说(选读①)︱陈玺:塬上

2019-6《十月》·中篇小说(选读②)︱陈玺:塬上2020-4《十月·长篇小说》∣陈玺:塬上故事(选读①)2020-5《十月》·中篇小说∣马笑泉:对  河(选读)微信·专稿∣刘诗宇:我将过去永远留在那里——评马笑泉《对河》

2020-5《十月》·中篇小说(选读①)∣程永新:我的清迈,我的邓丽君2020-5《十月》·中篇小说(选读②)∣程永新:我的清迈,我的邓丽君2020-5《十月》·中篇小说∣葛亮:飞发(选读①)2020-5《十月》·中篇小说∣葛亮:飞发(选读②)

2020-4《十月》·中篇小说(选读①)∣刘汀:何秀竹的生活战斗2020-4《十月》·中篇小说(选读②)∣刘汀:何秀竹的生活战斗2020-4《十月》·中篇小说(选读)∣陈仓:再见白素贞2020-3《十月》·中篇小说(选读①)∣沈念:空山

2020-3《十月》·中篇小说(选读②)∣沈念:空山2020-3《十月》·中篇小说(选读①)∣旧海棠:紧急联络人2020-3《十月》·中篇小说(选读②)∣旧海棠:紧急联络人2020-4《十月》·中篇小说(选读①)∣大头马:白鲸

2020-4《十月》·中篇小说(选读②)∣大头马:白鲸2019-3《十月·长篇小说》(选读①)︱马笑泉:放养年代2019-3《十月·长篇小说》(选读②)︱马笑泉:放养年代2019-3《十月·长篇小说》(选读③)︱马笑泉:放养年代

2019-3《十月·长篇小说》(选读④)︱马笑泉:放养年代

上一篇: 太疯狂了答应一个要求任何要求高中生胖妞穿搭技巧
下一篇: 学会了吗广告创意解码简介怎么写高中生胖妞穿搭技巧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