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墨与李秀川并不算很要好。也许是韩墨进金得厂时间不长的原因，也有可能是李秀川因为有男朋友并且在外租了房子吧。但李秀川很尊敬韩墨。除了韩墨比她年龄大之外，她更欣赏她这种有文化有本事的职业女性，并希望有一天能像她一样，不但有技术，而且受人尊敬。因此，李秀川很想和韩墨深入交往，并且能成为好朋友。今天能凑在一起她很高兴。

韩墨为了掩饰她在这里等王佐，说她弟弟要从黄麻岭过来看她，她在这里等她弟弟。李秀川说，坐下来等吧，站着坐着还不一样，正好我修鞋子，也没什么事。

二人在补鞋匠的小几子上坐下，李秀川把鞋子递给补鞋匠，便不着边际地聊着天。

李秀川忽然问：“江西夏天热吗？”

韩墨不加思索说：“热啊！四大火炉有南昌，能不热吗？”

李秀川说：“那就麻烦了！”

韩墨问：“怎么了？你要回去吗？”

李秀川说：“是啊！过几个月我可能要辞工了！”

韩墨说：“你男朋友在新亚厂做主管，两个人这么近，干嘛要辞工？就算辞工你也不可能长久呆在江西吧？毕竟你不是江西人，在江西呆了两天不就可以回东莞了吗？”

李秀川不自觉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韩墨全明白了，笑着说：“呵呵呵……几个月了？你真是早啊！才是个小姑娘就要升级了！”

李秀川有点不好意思，说：“是啊！我也觉得有点稀里糊涂的，莫名奇妙就决定了人生最大的事情，让你笑话了。再过几个月辞工后，我们就在江西打结婚证办酒席，我就呆在江西了。不然，呆在这边生产，一个大男人什么都不懂，他还要上班，我也不懂，这怎么行呢？”

韩墨虽然比李秀川大好几岁，但其实还是个大姑娘，对于男女之间委实了解不多，何况是生孩子，聊这方面的话题她还是挺害羞的。不过，她还是顺着话题说下去：“这可是人生的大事，你也是个小孩子，懂什么呢？还是在江西好，有大人照顾，就安心多了。”

李秀川鞋子补好了，但聊兴不减，直聊到新亚鞋厂下班铃都响了。她忽然提起鞋子站起来说：“就下班了，我还没做饭呢。我们星期天做饭，惯例了，他不在厂里吃饭！”韩墨正想说什么，忽然站起来的李秀川“呀”了一声：“那不是王佐吗？”韩墨回头一看，果然见王佐刚从中巴车上下来，站在路边，地下放着一个黄色大皮箱和一个装有被子衣物的大袋子，正站在路边到处乱看呢。李秀川叫了一声王佐，韩墨和和李秀川同时走向王佐。王佐惊奇地看着两个女同事，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他不明白李秀川为什么也在等他。

李秀川快言快语：“王佐啊，从哪里来？拿这么多东西，搬家了！”

王佐看着韩墨，又看了一眼李秀川：“你们这是？”

李秀川说：“我在这里补鞋，韩墨在这里等他弟弟，刚刚新亚厂下班铃响了，我们正准备走，就看见你下车了，真是巧啊。”

王佐为韩墨小小的掩饰会心地笑了。

这时韩墨说：“都到中午了，我弟弟可能等不到了，来，我帮你提东西，回厂去吧。”

李秀川正想说我就不帮你了，我要回去做饭呢，只听王佐说：“厂里都已经吃过饭了，李秀川，一起吃个饭吧，我请客——今天可把我累死了，这个大箱子，转了两次车啊！”

李秀川说：“这多不好意思，我男朋友也要吃饭呢，我要回去做饭。”

韩墨劝李秀川说：“王佐既然请客，就叫你男朋友一起吃吧，我们都想认识一下新亚鞋厂的大主管呢——怎么了？你不敢放出来给我们看看？”

王佐说：“没关系的，一起去吧，难得星期天，大家一起聊聊吧。”

盛情难却，李秀川同意了，说：“你们等一下，我去厂门口等人。”

说着，就快步走了。

韩墨递给王佐一张面巾纸提了提黄色大皮箱，关心地说：“什么东西？这么重！累了吧！”

王佐擦了一下脸，兴奋地看着韩墨，说：“没什么东西，一些衣服，还有几本书，所以重了点……哦，不累，这点东西不算什么！一路上想着你在这里等我，就轻快多了。”

韩墨略带羞涩地看了一眼王佐，阳春三月的阳光照在身上，说不出的舒畅，又有点不好意思。她感觉自己幸福极了。她暗思，牵挂一个人，被一个人牵挂，真好！

一会儿，李秀川带着一个和王佐差不多同龄的男人走过来。王佐看着这个微胖壮实留着长发的同龄人，心中纳闷，真有艺术家的范，他怎么是做生产主管的呢？奇怪！

李秀川把她男朋友介绍给王佐和韩墨。王佐和他寒喧了几句，这才知道这个富有艺术家气质的生产主管名叫屈跃进，是江西鄱阳县人。

这时韩墨说：“都饿了吧，还是先去吃饭吧，吃饭的时候再聊，我们去对面蜀香园。”

屈跃进提起王佐的黄色大皮箱，王佐提起被子，两个男人走在前面，韩墨和李秀川跟在后面，横过公路，来到对面小书店旁边的蜀香园川菜馆坐下。王佐想起刚来金得厂报到时，张勇军请他在蜀香园吃的饭，白丽丽点的几个菜挺有味道，于是问：“你们吃辣的吗？”屈跃进乐呵呵笑着说：“全都是江西人，能不吃辣吗？越辣越好！”韩墨指着李秀川调侃着说：“她不是江西人吧。”屈跃进说：“嫁到江西不就是江西人吗？娘家是四川的才对嘛！”

四人哈哈大笑。王佐一边对着走过来的老板娘说，我点泡椒鸡杂和回锅肉，然后让李秀川点，同时对她说：“还骗我说你是江西人，今天才知道你是四川人，我一直怀疑呢。你又会说四川话，又会说江西话，但江西话说得不地道，怎么可能是江西人呢？”

李秀川笑着用四川话说：“我是江西人嘛，嫁到江西不就是江西人吗？”

王佐连声说是是，此话有理，此话果然有理，接着便和屈跃进聊了起来。同时，李秀川点了一道川菜经典菜酸菜鱼，屈跃进点了咸鱼茄子堡，韩墨点了西红柿蛋汤，四菜一汤，有鱼有肉，有酸有辣，西红柿还养颜，对外来工说算是打牙祭了。

王佐和李秀川还挺熟的，比韩墨和李秀川她们之间还熟。由于李秀川是采购文员，而且负责采购玻璃件和电线类配件，她天天都要找王佐借图纸复印。所以，王佐在金得厂上班没过几天，就和李秀川混熟了。那时，王佐见李秀川年龄小，个子小，还长得标致，笑起来清纯，总爱用话挑逗她，图个开心。后来，他发现还是个小姑娘的李秀川竟然有男朋友，还在外租了房子，不禁大感意外，更喜欢开她玩笑了，往往让她下不了台。而李秀川往往脸红红的不跟他聊了。幸好，李秀川是个大方大度的姑娘，她也知道王佐开她的玩笑并没有恶意，所以并没有责怪他，两人还挺说得来的。后来，王佐被老江任命为工程部主管，并且兼管样品组，他经常在上班的时候去成品仓库看看样品组的工作情况，并布置新的样品之组装任务。此后，他每每会看到李秀川从成品仓库向写字楼匆匆走来。成品仓库靠近保安室几步远有个车间大门，迟到的员工常常进了厂便从成品仓库进来，以免被人看见，更怕被老板老江看见。李秀川由于在外面租房子，上班经常迟到。在她迟到经过成品仓库的时候，王佐便开心地远远迎上去，双手伸开，张开巴掌，装作拥抱的样子。而这时，李秀川也往往笑着骂道“流氓”，并且避开了王佐的假模假样的搂抱。王佐便开心地笑了起来。

把李秀川这样一个漂亮的少女早早地勾跑了，王佐不免对李秀川的男朋友非常好奇之。但，不知为何，李秀川从不在王佐面前聊起男朋友，王佐在厂外也从未见过她和男朋友在一起。在王佐的潜意识里，李秀川的男朋友绝不是什么好鸟，不然，也不会勾引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了。今天，机缘凑巧，他和李秀川的男朋友竟然在小餐馆共进午餐，并且一见如故，聊得很投机，也很投缘，实在令他大感意外。

四人无意中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大家都很开心。自然而然，男人和男人聊，女人和女人聊，一顿饭时间，王佐对屈跃进已经有一定的了解了。

王佐没想到，屈跃进竟然是江西鄱阳人。以鄱阳湖命名的县，他特别亲切，因为他毕业后就分在鄱阳湖畔的一家军工厂工作，任何有关鄱阳湖的人和事，他都有亲近感。他更没想到的是，屈跃进的父母也是老师，是一家以前叫共大现在叫农中的老师，与他一样，都是老师的子女。仅此，他们的心理距离又近了一步。不出他的意料，有艺术家气质的屈跃进来南方前是一名美术老师。据李秀川说，屈跃进的国画和书法堪称一绝，这不禁令他肃然起敬。当然，令他与屈跃进共鸣的是，他们都来自于内地，都有正式工作，都置铁饭碗于不顾而南下闯活路。这种相同的经历令他们有着聊不完的话题，说不完的话。只是不同的是，他离开军工厂是不辞而别，而屈跃进是停薪留职。屈跃进为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这顿饭吃了聊了一个多小时，最后王佐买单。出小餐馆的时候，屈跃进说下午还要上班，就匆匆走了。李秀川说要帮王佐送行李，韩墨说不必了，不就一个皮箱一个包，我们两个人一个人提一件就可以了，你还是回去休息吧。韩墨还意味深长地李秀川说：“你现在是非常时期，要休息，要有充足的时间休息，知道吗？傻姑娘！”

说着，王佐提起皮箱，韩墨提起被子，两个人并排着，有说有笑地向金得厂方向走去。李秀川看着王佐和韩墨亲蜜的身影，猛然悟出来了，一拍脑袋自言自语说：“我怎么这么笨！原来他们好上了，怪不得以前总是看见他们在一起打球聊天，怪不得她今天在路口等人，原来她是在等他呀！她哪里是等她弟弟嘛，我今天真是做了一个大大的灯泡！”

李秀川回到出租房后，一个人无所事事，收拾起昨晚没洗的衣服，在阳台上慢慢洗起来。一边洗衣服，一边想着腹中的胎儿，同时又想着刚刚和王佐韩墨他们一起吃饭时的情景。她不禁自叹，他们真是天生一对呀！他们都有文化，有技术，简直是金童玉女！她一边洗着衣服，一边自叹自己的身世不好！不自觉间，她想起了她南下广东以来的经历。

李秀川来自于四川南充一个偏僻的山区，父母都是标本式的农民，除了在土里刨食，别无所长。因此，在她童年和少年时代，家庭异常贫困，吃的穿的都比同龄人差不止一个档次。另外，父母亲脾气不好，吵架是家常便饭，这令她从小就感觉不到多少家庭温暖，甚至讨厌这个家。在她小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她唯一的哥哥就跟着大人去兰州做苦力混饭吃去了。从小跟着哥哥一块长大的她，家里没有哥哥的身影，贫困的家庭就更加冰冷了，她感觉她简直就是这个世界的弃儿。到了上初中的时候，她发现比她年龄大的女孩子纷纷跑到深圳厦门一带打工去了。每当在集镇上看见这些从南方回来的女孩子们，提着时尚的皮箱背包，穿着时髦的衣服，她就羡慕不已。同时，学校里的女生们也穿得比较鲜艳。有新潮的波鞋牛仔裤，有花花绿绿的漂亮裙子。而她还穿着堂姐的旧衣服，说有多丑就有多丑，与同学们比，相形见绌。每每上学放学，她都是匆匆来回，奔波于家中到学校的十里山路上。

四川人耍朋友比较早，而且思想开明，不像其他省份受到家长的诸多制约。在四川农村初中能考上中专高中的少得可怜，男生女生大多耍起了朋友。由于家庭贫困，由于衣服老旧，虽然也有男生写信追求她，但她从不敢尝试，更不愿意与女同学们走近，一个人封闭在从小赶集的山路与田间小路上。到了初二下学期，她再也不愿读书了，父母亲决定让她打工赚钱。连县城也没去过几次的她，跟一个远房表姐坐汽车，赶火车，几天几夜，来到了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东莞。到了东莞，表姐那家位于大朗镇的毛织厂却不招工。

这下，从没出过远门的李秀川傻眼了。她还没有身份证，以她这个年龄也办不了身份证。表姐见她失魂落魄，对她说，这边很多小厂并不要身份证，有些大厂如果里面有关系的话，借张身份证就可以进厂，你就不要太着急了，找工作要慢慢来。有空的话，我帮你借张年龄小一点的身份证，一定能找到工作的，放心住下来吧。有表姐的支撑，她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除了吃饭睡觉之外，有时会到附近工业区去转转，希望运气好能找到一份工作。

半个月后，表姐通过老乡，老乡通过老乡，把她介绍到新亚鞋厂。

李秀川能进新亚鞋厂，完全是新亚鞋厂的车间主管屈跃进网开一面。屈跃进明知道她的身份证是假的，但还是说服人事部主管把她招进了厂。进了新亚鞋厂后，她被分到屈跃进所管的车间。他对她非常照顾，安排的是车间最轻松又最有发展的岗位，还亲自手把手教她。她非常感动。业余时间，屈跃进对她问寒问暧，并主动借钱给她，还给她买女孩子的日常用品。从小没有人关心和关爱的她，都感动得哭了，非常庆幸自己一出门就碰上了好人。何况，是一个比她大八岁的男人，一个她遥不可及的车间主管。因此，她把屈跃进当作亲人看待，就像对待自己的长辈一样，帮他洗衣服，帮她打扫卫生，不分彼此。

在整个九十年代的东莞，工厂无论大小，上班时间大多都要十二小时，写字楼职员一个月休息两天，而车间员工和车间管理技术人员则只有一天休息了。李秀川进厂一个多月后，工厂发工资，也就是发工资的第二天休息，屈跃进带李秀川去东坑镇逛街，并主动提出帮她买衣服。她并不是一个爱占便宜的女孩，所以一口拒绝。没想到，趁她休息的时候，屈跃进竟然一口气帮她买了皮鞋裙子和牛仔裤，她也没有办法。回到宿舍，她穿起这些屈跃进买来的衣物鞋子，竟然像量身订做一般，不大不小，刚好合身，而且颜色款式也适合她，搭配效果之好更是无法形容。她问他，你怎么这么会买衣服呢？他说，我是美术老师，画画的，我都能把你画下来，你说我买的衣服能不合身吗？穿上新衣新鞋，对着镜子，她发现自己增色了不止一百倍，简直不相信镜中的漂亮姑娘就是她。她问他，我有这么漂亮吗？他哈哈大笑说，你本来就是个美人胚子，身材好，五官好，缺的就是包装，正确搭配衣物就像一幅画恰当配色一样，结果当然不一样！那一刻，她对他崇拜之至。

当天，他还为她画了一幅画。画中的她漂亮得像仙女一般，简直不食人间烟火。

日久生情，缺乏家庭温暧又没有与男人实质性耍过朋友的李秀川，对屈跃进的心思渐渐地升华了，几个小时没见就莫名奇妙地想他。她有时想，这个管着几百人的主管如果是她的男朋友就好了。如果真那样，她这辈子就不会像母亲一样在土里刨食了；而且穿得漂漂亮亮，衣食无忧，那简直是神仙的日子。可是，转而一想，自己一个初中未毕业的黄毛丫头，什么都不懂，身为主管又有文化的他，怎么可能看得上她呢？况且，他还是个艺术家（自画了那张像之后，她就是这样认为的），这就更加不可能了！况且，车间里，写字楼里，有大把既漂亮又比她能干多多的文员，再怎么说，他也不会看上她的。她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而且，听女工私下聊起他，他在江西老家有未婚妻，这就更加不可能了。

这些心思，她也只是偶尔想之，想了之后，自己都会笑话自己。

人家把你当作小妹妹看待，对你好，关心你爱护你，你怎么能这样想别人呢？

壮男少女交往，哪有真正纯洁的。有一天晚上，彻底改变了他们的一生。

那一天厂里出货，出完货都晚上十一点了。屈跃进带李秀川在厂外吃炒粉，每人一份，还叫了四支啤酒。啤酒李秀川根本没喝几口，大部分都是屈跃进喝掉的。吃完炒粉喝完啤酒，在回厂的路上屈跃进摇摇晃晃，李秀川怕他摔跤，一路扶着他进了宿舍。谁知刚进他的宿舍，他迅速把门反锁了，并扑向了她。从没经过男女之事的她当然本能的反抗。但无论她如何反抗，她又怎能反抗住一个大男人的可怕爆发，完全不顾后果的爆发。而且她当时也确实害怕得不得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平常文质彬彬的读书人，为人师表的老师，倾刻间就变成了野兽和魔鬼。那通红的眼睛和狰狞的面目，简直是要吃了她。在既害怕又有点向往的迷乱意识下，半推半就，她完成了一个少女到一个女人的过渡，并从此同居了。他们的故事可以说是大多数国人先上车后买票的那种恋爱与婚姻，打工时代更多。这种组合往往在女方时位有变化时，潜伏着危机。后来，她每每对闺蜜说，她是被老屈一盘炒粉搞定的，绝不是虚言。

李秀川并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三个月后，她打了第一胎就辞工了，并要死要活逼着屈跃进请假带她去江西，逼他成功取消了与未婚妻的订亲，她取而代之。

回东莞后，李秀川不想再进新亚厂了。她不想听别人说三道四。为此，屈跃进在厂外租了房子，他们过起了打工妹向往的夫妻生活。反正有房子住，有男人养，李秀川再也不想做普工了。她想找工作就找，想睡就睡，没有中意的工作她就不进厂了。屈跃进为了让她进步，业余时间经常带一些厂里的报表讲给她听。她也非常好学，更是冰洁聪明，一点就通。懂得了一些写字楼的皮毛知识后，她就在长安塘一带工业区应聘文员。半年前，她办了一张假高中毕业证，应聘进了金得厂做文员。现在的她已是一名优秀的写字楼采购文员了。

李秀川洗着衣服，很羡慕韩墨和王佐的相爱，想着往事，总觉得自己很不幸。

还没体会到爱的滋味就成了别人的老婆了，还没长大就从少女变成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