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海风 北海,大手牵小手的悠然假期
68 2025-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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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惜芸儿,来源:知乎 如侵立删
我在婚纱店试霞帔。
看到他和别的女人一同走进婚纱店。
他穿上了圆领长袍。
去迎娶他的新娘。
真好啊,他终于找到了他的良人。
一
我今天是来陪闺蜜试婚纱的。
她却怂恿我和她一起试:“年年,来都来了,不如就跟我一起试试呗。你看这家店有中式的诶。”
是的,我一直梦寐以求着一场传统的中式婚礼。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明媒正娶。
是独属于华夏大地、穿越千年而来的仪式感。
我在一进入这家婚纱店时,便注意到了那套凤冠霞帔。
鲜艳而不张扬的大红,暗金绣纹低调又有存在感,搭配深蓝色的霞帔,而那顶只一眼就可见其制作之精细的凤冠更是吸引眼球。
而旁边则是一件同样是红色的圆领长袍,蓝色的花纹又与霞帔遥相呼应。
我记起来我曾经对他说说:“我想穿着凤冠霞帔出嫁。”
我记得他眉眼弯弯地看着我笑:“好啊,那我就穿着圆领长袍来娶我的公主回家。”
我曾坚信不疑,那一定会是一场盛大而圆满的婚礼。
而彼时的我,一定是最幸福的新娘。
“年年,穿上试试吧。”闺蜜还在努力劝说着。
“好,跟我的好闺蜜一起穿婚纱。”我笑着应下。
二
我提着裙摆走出试衣间。
瞥见挂着圆领长袍的衣架也空空如也,独留下一旁的那顶凤冠。
“年年,我现在觉得烽火戏诸侯这事也情有可原。”一旁正在试妆的闺蜜故作夸张地捂嘴惊叹。
“你打住啊,今天你才是主角。”
话语间我抬眸凝视镜中的自己。
我不过是普通人,普通长相。
自没有那些点赞上万的穿越古今的婚礼视频中的新娘惊艳。
但似乎霞帔确实与我相适。
红色大气端庄,蓝色温柔平和,将我的气质衬托得恰到好处。
我与镜中的自己的对视,又将视线投至那顶闪闪发光的凤冠。
我下定了某种决心。
“服务员,试妆1000元是吗?麻烦帮我试一下妆。”
三
化妆台边燃着一支线香。
主调是檀木香,但在尾调中又夹杂着若隐若现的奶香。
檀香与奶香,淡漠与柔情的碰撞。
像他。
发型师正在一支一支地插着簪子。
我好像什么都没有在想,又好像把过去全部的全部一股脑通通塞进了自己的脑子。
我只是呆呆地,静静地,坐在梳妆桌前,感受着头顶上的份量一点点增加。
“小姐,最后一支簪子您自己簪吧。”
发型师将仅剩的那支簪子递到我面前。
“好。”
说是簪子,实际上是一支金镶步摇。
步摇的主体大概是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步摇下坠着的长长流苏似是凤尾。
插入发髻间,流苏碰撞,发出细小而又清脆的声响。
我的指尖轻轻拂过流苏、
余年,这也便算是遂愿了。
四
我出神与镜中的自己对视着。
身后的试衣间门帘被几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撩开。
不知怎的,我想到了空了的衣架,想到了那只牵过我无数次的手。
很没由来的,我想到了他。我竟隐隐生出几分期待。
在H市待着的这几天,我其实幻想过很多次与他重逢的画面。
我现在才意识到,那些无数次呼之欲出的念头,是幻想,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的预感。
我看着那个曾经在我脑海中重现过无数次的身影,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的镜子里。
他也几乎在出来的那一瞬间,就注意到了我。
我们的视线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在镜中,相撞。
然后记忆停滞,倒转。
五
我与他最初顶多算是网友。
他为了社团活动,来添加我的微信,向我提交借用教室申请。
我习惯性地点入他的朋友圈。
钓鱼,摄影,美食,旅游。
学术会晤,退役感言,学生代表发言。
他的朋友圈都是他稀松平常的日常记录。
我承认,在那时,我便对素未谋面的他有了好感。
首当其冲的想法便是,怎么真的有人是照着自己的审美点长的?
然后透过他的那些日常分享,我总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平静而坚定的灵魂。
不过能确定的是,首先他很有钱,其次他当过兵,最后他比我年长不少。
大学时期的我,自信大胆,敢爱敢恨。有好感那就大胆开麦呗。
六
通过朋友圈总结出他的一些爱好、个人信息后,我就开始寻找话题开启聊天。
我知道自己的唐突,但是他总能接住我的话题然后继续延伸。
然后我俩很快就生出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从生活态度——享受当下到人生志向——快乐养老,我们总是不约而同地秉持着类似的观点。
当然差异也是有的。我思维跳跃爱开玩笑,他严肃认真总会认真地回应我的每一句话。
我说:“好想看你骑摩托呀。”
他回复了我长长的一段话:“啊,可我前几年把我的摩托车卖了诶,我身边玩摩托的朋友最近也都不在H市。而且H市今年开始禁摩了,我好像没有机会骑给你看了。”
我觉得他认真地可爱,接着说:“啊?那真是太遗憾了。但是没关系,我已经想象到你骑摩托时的英姿飒爽了。”
“不是,你等等,你是说你之前有一辆摩托车?”
七
我很喜欢跟他聊天。
他总是平静又认真地跟我讲述着他的过往经历。
那是我在这近二十年里从未接触过的圈子与生活。
他一定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我想。
“今晚有空吗?去看电影?”
“好啊。”我回复时手都在颤抖。
于是我们顺其自然地见面了。
在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电影院门口时,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鬼知道我之前有多担心我给他加的那层滤镜会破灭啊。
然后发现他本人的气质与他跟我聊天时的感觉,几乎完全一致。
简直可喜可贺。
他把买好的电影票递给我,嗯,是我跟他提过很想去看的那部电影。
我把给他买的那杯奶茶递给他,然后努力镇静地跟他说:“带你品尝一下我的心头宝,这可是我的奶茶白月光。”
他笑得温和:“好啊。”
我已经记不得那部我心心念念了许久的电影究竟是什么剧情。
但我至今依旧记得,他坐在我旁边,身上带着沐浴露的香味,笑意盈盈地与我讨论着电影剧情。
在电影院昏暗的灯光下,他的侧脸朦朦胧胧的,捏着奶茶的手指是骨骼分明的,同我说话的声音是平静舒服的。
电影散场,我们一起往商场出口走。
我喜欢走得慢他半步,因为这样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
一张比照片更加好看的脸。
然后这张脸毫无预兆地转向了我:“在看什么呢?”
我慌张移开视线,又故作镇定道:“我在研究。”
“研究什么?”
“你的睫毛怎么可以那么长?”
他又毫无预兆地笑了,笑意直达眼底。
“那研究出啥了?”
我被他笑得局促起来,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你的睫毛是真的很长。”
他没再接话,只是继续无声地笑着。
笑得我开始反思自己干嘛这么明目张胆地盯着他的脸看。
走到商场门口,我便急着告别,“你骑了小电驴?那我就先走回去啦。”
然后落荒而逃般扭头就走。
紧接着我就听到他轻笑出声。
我停住迈出去的脚,又转头看他,发现他也跟了上来。
我莫名有些被揭穿了局促的恼火。
他似有察觉般,强憋几分笑意:“我的车也停在那边。”说着指了指我的前面。
“喔喔。”
我们无声地并排走着,直到他停下脚步。
“我的车就在这,你自己走回去还是?“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的宿舍离这不远,我锻炼一下。”
“嗯,那就,拜拜啦。”他告别得爽快。
就好像,是无数次见面中,一次平常的、见面结束时的道别。
“拜拜。”
八
后来,我们乐此不疲地在社交软件上分享日常。
每天都有聊不完的话题。
虽然大多数时候依旧是我最先开启话题。
然后他滔滔不绝地叙述着那些在我看来很是有趣的过往。
他讲他当兵时与战友并肩作战的生活,讲他考游艇驾照时奇妙的经历,讲他登上雪山之巅的一览众山小,讲他一步步创立公司的经历,也讲他当滴滴司机时的所见,送快递、送外卖时的所闻,讲他兜兜转转又回到大学学习的体验……
我佩服他的勇气,也羡慕他所拥有的底气。
高考后的他想去当兵,便在大学开学初义无反顾地入了军;专科毕业后,他想创业,便与朋友一同注册了公司,轰轰烈烈地卖起了茶叶;创业虽有盈利,但他发现这终非长久,便又去体验了滴滴司机、快递员;gap一年后,又回到大学修读本科。
原来他身上的那种平静,是他的全部过往的沉淀。
他可以从容地面对困境,淡然地做出自己的选择并毫无怨言地承担选择的结果。
他也会跟我讲他的家人。说他的父母趁他去当兵时周游世界重度蜜月,说他家一般是爸爸烧饭,爸爸舍不得妈妈教育他时着急上火,便任由他小时候疯玩,说他陪他的表妹去看楼盘,说他和父亲一起参加父亲单位的聚餐。
我也大抵猜出他一定拥有一个物质条件富裕、并且能给予他足够多的爱的家庭。
不然怎么会培养出这样从容的男孩子。
家人,便是他最大的底气。
我慢慢明白,我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而我,拼尽全力想走出自己这个世界的围墙。
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传统家庭。
男主外女主内的配置,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
我的爸爸很爱我,甚至爱我胜过爱我弟。
但这种父爱超越不了大男子主义,又或者说,这种爱是建立在那些传统观念之上的。
摆在明面上的对我的偏爱,却又在潜意识里更爱我弟。
他用贤妻良母的规范约束我长大。
晚上七点不回家会被说是“不顾家”,大学假期回家不烧饭会被怒骂“白眼狼”,穿一件吊带裙便被冷嘲为“夜店女”,用自己做家教挣来的钱去旅游被称为“败家”。
原本我可以忍受这些的,因为我知道爸爸妈妈爱我,他们从来没有在物质上亏待我,因为我身边的朋友成长在这种家庭里的也不在少数。
然后我走出了县城,我遇见了他。
我才发现原来做家务并不是女孩子的义务,原来女生也拥有与自己的朋友把酒言欢的权利,原来真正男女平等的家庭真实存在。
人都是向往美好的。
就比如我,在那时发了疯般想冲出原生家庭的围墙,发了疯般想靠近美好。
九
我知道我太普通了,而他又太美好。
人会在黑暗中寻找光芒,而光芒又怎么会愿意被黑暗吞噬呢?
我的理性告诉我与他不可能走到最后,而又一次次被感性占据了上风。
向光而行,是本能。
而我,选择隐瞒自己的黑暗,去触碰我的光。
我享受着与他的暧昧拉扯。
我习惯找他发疯,偶尔蹬鼻子上脸,偶尔撒娇求爱。
他一如既往地不疾不徐,总能稳稳地接住我的情绪。
我好像并不着急确定关系,因为我知道他会在他认为合适的时候迈出那一步。
又是日常在微信上唠嗑的一个夜晚。
我打趣道:“我未来的嫂子会吃醋的。”
他:“哪来的嫂子?”
我:“划重点:未来的。”
他:“要不你亲自来当这个大嫂?”
我只以为这是跟之前的无数次一样的玩笑。
我笑道:“好啊。”
他转移了话题:“你现在在宿舍?”
我:“是呀,搁床上瘫着呢。”
他没再回复我。
我想起我曾跟他说,确定一段关系需要一束花以及一段认真的告白。
我好像突然有了某种预感,翻身下床飞速开始化妆。
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边涂口红边解锁。
“下楼。”
“等我五分钟。”
我换了一身旗袍。
又随手挑了支簪子挽了发髻。
满意地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边穿外套边向楼下跑。
我噙着笑认真地看着支支吾吾的他。
他怀里抱着一大束热烈的玫瑰。
我还没见过他有什么情绪起伏,哪怕此刻他也依旧神情淡然。
除了那对发红的耳尖。
他微微喘着气,额头上蒙着一层薄汗。
看样子是跑过来的。
“哥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我起了玩心,故作懵懂道。
“余年,我······”他欲言又止,似乎在努力地做着心理建设。
啧,表白这件事他看起来没什么经验啊。
“哥哥是跑过来的?都出汗啦。“我又向他靠近了一小步,装作认真地盯着他的鼻尖看。
他的皮肤本就白皙,不知是因为刚刚跑步的缘故还是因为羞赧,此刻脸颊上染上了一层好看的渐变粉。
“嗯······我跑过来的。”喉结上下翻动,薄唇一张一合。
真是漂亮极了。
我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想亲他。
“哥哥你喜欢我吗?”我微微抬头,便是一踮脚就能亲到的距离。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般直白地将这句话问出口,目光里的错愕转瞬即逝,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我保持着这个姿势,耐心等待他的回答。
“喜欢。”
我轻笑出声。
虽然已经预想到这个回答,但在真真切切听到时,心里依旧烟花绽放。
我迅速地环顾四周,嗯,没人。
轻轻一踮脚,覆上他的唇。
感受到又凉又软的触感时,我才反应过来。
我刚刚,好像把他强吻了。
急忙退后了一小步:“巧了,我也喜欢你。”
我有些不太敢去看他的眼睛。
然后我看到那束如火般热烈的玫瑰被递到我的面前。
听到他一字一顿道:“余年,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好。”
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我赶忙接过那束玫瑰,然后跟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怂。”
我听出了他语气中轻快的笑意。
“刚刚是谁把我强······”
我连忙打断他的话:“怕你反悔,盖个章。”
“喔,这样子啊,但是我们刚刚的话还没盖章诶,这你不再盖一个?”
我抱着花库库往前走。
然后一只手强硬地钻进我的手心,十指相扣,牵着我往树林走。
“你干嘛?”
“牵手,盖章。”
我知道,我已经清醒地沉沦了。
十
就跟无数对大学热恋的情侣一样。
我们手牵手在校园里闲逛,偶尔遇见位熟人,会在他们八卦的眼神中,大大方方地打招呼。
我们一起去图书馆自习,我复习专业课,他刷题准备公务员考试,一待就是一整天。
我们也会说走就走,他开车带我去海边看日落,赤着脚在沙滩上相互追逐。等夜幕笼罩整片海,我们一时兴起租了帐篷和烧烤架,聊着天等待一场盛大的日出。
我们也曾在灰蒙蒙的雨天,踏进江南小镇,我穿着旗袍,他盈盈握住我的腰,漫无目的地穿梭在街边的一家家小铺中。
也是在那个江南小镇,我说:“我希望我的婚礼是一场盛大的中式婚礼。我想穿着凤冠霞帔,嫁给我最喜欢的人。”
他紧了紧揽着我的腰的手:“看来我得努力赚钱,挣足婚礼钱,就穿着长袍马褂来娶我的公主。”
我想,当下一直延续,当下就是未来。
十一
我送他进考场。
在他鼻尖轻轻落下一吻。
我说:“吻过,稳过。”
他轻揉我的头发:“好。”
走出考场,他只是问我去吃什么。
我也默契地没有问考得怎么样。
尽人事,听天命,我们都明白。
出分那天,我似乎比他还紧张。
“哥哥哥哥,听说出分了。”
“嗯,差一名进面。”
他还是那样子平静,看不出来是否觉得遗憾。
“说不准前面有人放弃面试呢?”
“也许吧。”他说。
他考完试后我们就很少见面。
他从学校退宿,开始回家住。
我们好像又恢复到网友状态。
虽然他家离学校不过半小时车程,可他每天的行程都是满满当当。
与朋友聚餐,买车,看房,参加同学的婚礼,参加爸爸与同事的聚餐……
我还是日复一日地上课,写论文。
我们的生活节奏完全错开。
我们只能在线上交换自己的生活。
我再一次清楚地意识到,我们相差了六岁。
我们生活的圈子自然也不一样。
我不能想象一个人去看车、买房是什么体验。
他也很难理解我对成绩的执着。
我们的聊天越来越少,有时他也不会再跟我分享他的日常,我也疲于每天跟他讲今天上什么课吃了什么饭。
我只会在睡前软着语气跟他撒娇。
他若恰好空闲,便会像是逗小猫一样来逗我,然后我们恋恋不舍地互道晚安。
他若忙着,要么是一句简短的“晚安”,要么便是杳无音信,在我第二天醒来才会看到他凌晨给我发的晚安。
这样的日子最开始,我一遍遍告诉自己,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恋爱只是生活中很小的一部分,我们都应该在见不到彼此的时候好好生活。
可时间久了,我就越来越缺少安全感。
我慢慢地变了,我开始索取他的爱。
而他还是最开始那般淡淡的。
当下,似乎没有未来。
十二
我们最久的一次,整整一个月都没见一回。
我知道我们之间需要沟通。
所以我约他出去玩。
“听说这周末有流星雨诶!”
“那我们就去看流星雨吧。”
“好呀好呀,那我订民宿。”
“嗯嗯。”
我想或许是我想太多了,他还是喜欢我的,不然怎么会主动提出一起去看流星雨呢?
我期待着周末,我太久太久没见他了。
我甚至想好了见面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咬一口他。
面试的通知来得突然。
前面真的有人退出了面试。
面试时间是这周六。
“哥哥专心面试。”
“对不起乖宝,又不能陪你了。”
这小子,认错的时候才会叫我乖宝。
像是傲娇小狗犯错摇尾巴的具象化。
“没关系的哥哥,客观原因我当然理解啦。”
“不过哥哥,我确实有点小难过,需要小蛋糕哄哄。”
他给我转了100。
好吧,原谅他了。
周五晚上,他出发去应聘岗位的小乡镇。
那里距离H市三小时车程。
我站在寝室阳台仰望天空。
转瞬即逝的亮光划破沉寂的夜空。
寝室楼发出一阵叫喊声,一时间各处阳台都占满了人。
夜晚的安静被打破,不少人打开手电筒开始不约而同地唱歌。
我只是静静站着,保持仰头看天的姿势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见到流星。
很亮很亮。
我双手抱拳,虔诚地向流星许愿。
我打开微信,聊天记录还保持在下午他跟我说出发的页面。
“哥哥明天的面试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嗯嗯好的。我刚到酒店,要早点睡觉了。”他秒回。
“那,晚安。”
“晚安。”
十三
周六中午,他跟我说他最后总分第一。
我就知道他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周日直接体检。
那天体检结束,他问我:“乖宝,我们今天晚上去住民宿吧。”
“哥哥今天还要开三个小时车赶回来,不累啊?”
“所以要来找我的乖宝休息一下。”
“哥哥想我了?”
“嗯,想很久了。”
我捧着手机傻笑半天,他今天是不一样的。
“那就,晚上见。”
“晚上见。”
我们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挑了一部电影。
我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
今晚的他的确不一样。
我平时很少能感知到他的情绪。
但此刻,我能清楚地感知到他的疲惫,以及那股难以掩盖的意气风发。
“乖宝,我好开心啊。”他用下巴蹭了蹭我的头发。
“我也为哥哥感到开心。”
“还真是命里带官,书不用翻。”
“你好像嚣张得意的大狗狗呀。”我的手在他的腰间来回抚摸。
紧实的触感让我迷恋。
“那不得考上了才敢这么说。我知道的,比起那些准备了整整一年的同学,我其实只认真准备了两个月,我是幸运的。”
“但是哥哥准备的时候很认真。而且我们哥哥,本来就很厉害。”
我见证了他的努力。
他的绝对自律连我都自愧不如。
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在他准备的那两个月里,我见过他每天的计划表。
七点起床,十一点睡觉,除去吃饭和半小时午休,他几乎所有时间都扑在复习上。
我知道真用功和假努力之间的区别。
因为在大部分时间我都属于后者,我会为自己打造认真学习的人设。
但前十二年的学习经历已经让我厌倦了一门心思铺在学习上的生活。
可他不一样,他似乎很早就知道自己志不在学习。他的大学成绩往往都是擦边及格。
但当他想要这份工作时,他可以屏蔽所有干扰十二分投入。
“好,我很厉害。”
“而且也有我的一份功劳!”
“嗯?”
“我说哥哥稳过,你看你这不就稳过了?”
“那天你没和我一起看的流星,我看到了。”
“我对着流星许愿,希望我喜欢的人面试顺顺利利。你看,可不就是顺顺利利的?”
他垂眸对上我的眸子,认真道:“谢谢乖宝。”
他好像还是不习惯叫我这种亲昵的称呼。
借着朦朦胧胧的光,我看到他染上粉红的脸颊。
“哥哥再叫一次呗。”我冲他巴眨着眼睛。
“乖宝。”
“诶!”
“乖宝。”
我轻轻地啄了他一口。
他把我放在他的大腿上,扣着我的后脑勺就深深地吻了下来。
那晚的他笑得肆意张扬。
我终于理解课本上说的那句“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我好像窥探到了一个与平时完全不一样的他,我想这才是真正的他。
一个有情绪、会得意、有在意的立体的人。
我出发前本想着与他好好沟通一下我们之间的未来。
但我终究没有说出口。
再沉沦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对流星的许愿那么灵验。
我看到了十几颗流星,许下了三个愿望。
都会实现的,对吧?
十四
他大四下学期基本就是在全国各地旅游。
而大三的我正值学业繁忙的时候。
他到达一个地点,就会给我发照片,并给我寄一张明信片。
在我疲惫的考研复习期间,我一天中最快乐的时间,就是踩着黄昏去邮递局取信件。
然后坐在小河边——我们之前经常去的那个位子——伴着夕阳的余晖,细细欣赏那张明信片。
明信片的背面,他都会写一两句话。
含蓄的,隐秘的爱意流淌。
我也会想,如果我再大一岁,我是不是就可以与他一起毕业旅行。
在祖国的大好河山间留下我们相爱的证据。
但我也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再熬过一年,我可以报考离他工作单位近一些的大学。
可以在周末去找他,或者他来找我。
再然后,等他工作稳定,我可以应聘他工作地点的公司,到时一切都会好起来。
总有希望,总会找到平衡点。
而此时此刻,我的少年永远自由,永远热烈,山高水长,他一一走过。
十五
他毕业了。
我穿着格裙白T,与穿着学士服的他在阳光下合影。
在大家的起哄声中拥抱,接吻。
他带我去见他的朋友。
他带我见了他的父母。
他的父母都亲切而又开明。
在见到他的父母后,我才明白在这种和睦的家庭氛围里,培养出性格、能力都很优异的他并不是什么怪事。
他身边的人都真切地祝福我们。
我喜欢这种被大家认可、祝福的恋爱。
从小到大,我很少得到父母的肯定。
所以我拼尽全力去优秀,为了证明自己。
但似乎不论我多努力,都达不到他们的期望。
我的父母对他也不满意。
好像我自己做出的决定他们都不会满意。
他们希望我毕业后回N市。
希望我的结婚对象也是N市人。
他们对我说:“你找个H市的对象,是铁了心想跟家里脱离关系是吗?觉得嫁出去了就不用回来给我们养老了是吗?”
说到最后,他们用一种失望透顶的语气对我说:“我就当自己生了个白眼狼吧,也不指望你啥了。”
我身边的朋友其实也不看好我们。
她们觉得他比我大六岁,还是异地恋,大概率只是玩玩我,劝我保持理性,别上头,别沉溺。
我没有把这些告诉他。
他那么明亮的人,不该承担这些黑暗的揣测。
没事的,只要我们走到最后,这些无端的揣测都会不攻自破。
我已经向流星许愿。
神明会保佑我们的。
十六
可我发现向流星需要并没有那么灵验。
要不然,我的爸爸,怎么会生病呢?
我明明跟流星说,希望我们一家人都健健康康的。
神明,你能不能再保佑爸爸一次?
我赶回N市见到了病床上的爸爸。
原来人只要一生病,再生龙活虎的人也会顷刻间衰老。
爸爸唇色苍白,面色泛黄地躺在病床上,妈妈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点滴没日没夜地嘀嗒。
爸爸老了,妈妈也老了。
弟弟年纪尚小,还在病房里跑来跑去。
爸爸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我弟。
那好像是他的全部希望。
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
妈妈说:“你不是跟着那男的在H市野吗?你就没想过给我们养老,还回来干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是的,我一度想要跟家里断绝关系。
我受够了以爱为名的束缚。
我本想着等我经济独立后,将他们抚养我长大的费用连带利息一次性归还。
从此两清,我可以成为我自己。
可当我看到病床上甚至没有力气跟我斗嘴的爸爸,我发现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真正与原生家庭割裂。
我想起来父亲在我五岁发烧时,连夜从外地赶回来,就为了陪我打点滴,他会对我说:“没事,有爸爸在。”
十二岁生日时,我说我想要一辆自行车当生日礼物。那日我午觉睡醒,透过房间的窗户向下望,看到爸爸正骑着一辆崭新的越野自行车进了大门,在院子里稳稳当当地停下,朝楼上的我挥手。
上大学前,爸爸带我去数码店购置电子设备。他大手一挥,给我买了最贵的笔记本和手机,他说:“我的女儿肯定得用最好的。”
爸爸是爱我的,我一直都知道。
所以以爱为名的伤害,该怎么应对呢?
我不知道。
我现在只知道,我做不到无动于衷地看着父亲日渐苍老,看着母亲整日忙碌,看着弟弟无人照看。
我在学校的课程已经基本上完,我退了宿回家。
我想我在家也可以准备考研。
我每天在图书馆,医院,小学之间奔波。
我感觉我像是一只整日都在旋转的陀螺,只有得空跟他聊天时,才能有片刻的喘息。
但我空闲的时间越来越少。
我的生活每日重复,与他聊天时也不过是诉说着我的疲惫与无助。
他也开启了上班生活,同样的单调乏味,单位与家两点一线,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分享的日常。
我们会在空闲时挂着电话,但都沉默着各干各的事情。
我乐此不疲地隔几分钟喊他一声。
他也总会用宠溺的语气回应我。
好像只要这样,我就能依旧坚定地相信我们会一直一直走下去。
十四
父亲的病情仍旧不见好转。
想要治根只能移植肾脏,可合适的肾源向来紧缺。
当下只能靠着药水和透析维持生命。
我也只能夜夜对神明说,再保佑我的父亲一次吧。
我不知道神明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可是母亲为了生我弟早就辞去了工作,父亲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
如今他病倒了,家里的那点积蓄很快就要见底。
妈妈跟我念叨:“女儿啊,我们家现在的这个情况,你什么时候才能赚钱啊。”
母亲虽未明说,但我隐约感觉到她的意思。
去工作吧,别考研了。
理性上我知道这是最优解。
如果我坚持考研,恐怕我连自己的学费都负担不起。
要不算了吧,我去考公,去面试,去找工作。
那我这大半年来为考研所作出的努力又算什么呢?
现在的我只能选择在N市就业。
我明白,一旦回了N市,我这辈子恐怕都走不出去了。
我给他打了电话。
我问他,我该不该坚持考研。
人好像在迷茫无助的时候,总希望自己信任的人能帮自己作出决定。
电话那头沉寂许久。
“乖宝,考公和考研一起准备吧。”我听到了他清澈如水的声音。
我一下子冷静下来。
考公,是为了生活。
考研,是为了梦想。
他明白我的要强,他知道我都不想放弃。
他在帮我做决定。
也在帮我们做决定。
他那么聪明的人,肯定知道我只能留在N市。
即便我考公考研都一举上岸,我也会选择就业。
如果只有考研上岸,我也会选择去应聘本地的公司。
坚持考研,不过是想证明这大半年的努力都是有用的,证明我有实现梦想的能力。
但在命运面前,能力不堪一击,梦想也不知一提。
而他作为家中独子,作为得到了父母全部的爱的那个人,也断不可能放弃亲情选择爱情。
那几秒的沉默,或许他也在思考我们的未来。
而最后,他作出了对我而言最现实的选择。
我听到自己说:“好。”
那天后来,我们通着电话,彼此沉默着。
到最后还是我先开口:“挂了吧,晚安。”
“嗯,好好休息,晚安。”
十五
那段时间我疯了般地学习。
白天在医院复习考研,夜晚在家准备考公。
我不敢在晚上看考研资料。
那密密麻麻的笔记,总会提醒我,我曾经多么渴望踏入那所大学,又曾经与他一起度过了多久的快乐时光,以及未来,他们都不复存在。
我在晚上使劲看考公的书。
全新的内容总不至于乏味。
庞杂的知识体系要求我必须全神贯注。
我会一直复习到我实在困得不行,这样才能沾床就睡,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太多。
考公的时间比较早。
妈妈难得在我考试那天回家做了一大桌子菜。
她说,佛祖保佑我的女儿考试顺顺利利。
人好像总是喜欢找一个精神寄托。
神明也好,佛祖也罢。
考试也确实很顺利,走出考场时我知道自己已经尽人事。
然后在十二月末我回了H市参加研究生考试。
他送我进考场。
在我的鼻尖落下一吻。
“吻过,稳过。”他说。
记忆重叠,一年前的此时,未来充满了希望。
我不敢再去回忆。
我踮脚轻轻揉了一把他的头发,笑得明艳:“好。”
为期两天的考试结束。
我为我的青春,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他特意开了三小时车回H市,就为了送我去火车站。
他曾经无数次送我去火车站,也曾无数次来火车站接我。
但这次,我没拖着我的那个大大的行李箱。
以前回家,在家我是旅客。
可现在两手空空的我意识到,我已经成为H市的旅客了。
下次他来接我,会是什么时候呢。
我好像最近有太多太多的不知道了。
我找不到许许多多问题的答案。
我一如既往地在过安检后回头。
他果然还站在原地看着我。
他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向我挥手。
我看出了他的口型是在向我说“再见”。
再见,会再见的,对吧?
我挥手示意他回去吧。
他还是站在哪那里比划着,我知道他在让我去排队进站。
火车站的广播通知我的车次开始检票,长长的队伍开始向前挪动。
我被夹在人群中向前走。
在通过闸道口时,我努力地在人群中慢下脚步回头。
我好像穿过茫茫人群看到了玻璃门外的他。
依旧认真地看着我。
“再见。”
我轻轻说道。
十六
考公的成绩出得很快。
我并不意外我进面了。
爸爸似乎终于高兴了一次。
他勉强弯起他苍白的唇角,对着我笑。
然后不厌其烦地跟我讲述着面试的注意事项以及技巧。
可我越听越难过。
我看着他用尽力气跟我讲这些时,我又想起了小时候他气势汹汹地教育我时的模样。
小时候拼尽全力地想去满足父母的期望。
可长大后又发现,满足了他们的期望,我也不会再开心了。
不过现在,爸爸开心,就好了。
面试结果当场就出。
我拿了总分第一。
我看着手中的成绩条。
“哥哥,我觉得我也很厉害,我拿了第一呢。”我尽量用愉快的语气跟他说道。
“我的乖宝本来就很厉害啊。”
其实我们心知肚明,从此刻起,我们未来的人生注定交错开来。
就让此刻,再久一些吧。
十七
过完年考研的成绩也出来了。
我成了朋友们口中的仙人以及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我过了复试线。
父亲的各项指标也都稳定下来可以出院,只要定期去医院透析,以及等待合适的肾源。
学校组织了考研面试的集训。
我回了H市。
这次他实在抽不出时间来接我。
我挤地铁去学校时还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大一大二的我刚刚获得自由,最爱到处吃喝玩乐。
那时候的我说走就走,恣意张扬,敢爱敢恨。
后来去哪,他都会开车来接我,我也就很久没有拎着行李挤过地铁。
如今兜兜转转,似乎又回到了起点。
我先定了学校附近的酒店,然后开始寻找学校附近的出租房信息,准备短租一间公寓。
“余年,来我的新房住吧。”
我知道他新买的房子前几个月刚刚装修好,也正好在学校附近。
我盯着他的信息发呆良久,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聊天框。
“哥哥,还是算了吧。”
我们都在逃避讨论未来,因为我们都知道未来实不可期。
可总要面对的。
他的新房,应该留给与他共度余生的那个女孩。
我相信他会遇见的。
但那个人,不会是我。
光明照不亮阴影,而我注定要在我的家庭的阴影下度过余生。
他没回复我。
那天晚上凌晨,他突然问我在哪。
我知道他回来了。
我把房间号告诉了他。
没过多久房间门就被敲响。
打开门又关上门的瞬间,他就强势地俯身亲了下来。
我没有反抗,任由他亲着。
他的口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
我知道他会抽,但在我跟他说我不喜欢烟味后,我就再没见过他抽烟。
这是第一次。
这次的吻也跟之前很不一样。
霸道,侵占,横冲直撞,带着点蛮不讲理的意味。
原来他这么冷静的人也是会发狂的。
我努力回应着他的吻。
感受着他的吻一点点变得温柔。
我知道他的理智回笼。
我稍稍离开他的唇齿:“哥哥,先洗漱吧。”
等他洗漱完毕钻进被窝时我已经思考了很久如何开口。
我知道有些美好的假象已经维持不了多久。
他今晚这般疯狂地来找我,显然他也对此心知肚明。
他搂着我。
“为什么不去我那?”
“那是你的新房,你应该跟你的新娘一起住。”
“我答应过你,会让你穿着凤冠霞帔嫁给我。”
“哥哥,就当那些只是少年意气吧。”我努力使我的语气温和一些。
“余年,真的不可能了吗?”
我的“嗯”字还未发出声,就被他堵住了唇。
他知道我的答案。
我相信他那么理智的人,会想明白的。
十八
第二天起来时他已经离开。
他又开三小时车回去上班了。
我也租到了一间还算平价的公寓。
工作日我整日都要参加学校的集训。
周末他回来与我一起住。
他开车载我在H市玩。
我早就和他玩遍了H市。
我们去的每个地点都曾经一起去过。
他还是那么平静,对我很好很好。
可我却感觉出了告别的意味。
故境重游,物是人非。
我们吃着路边小吃,在马路上牵着手奔跑,在情深时落下诚挚的亲吻。
我们总是那么默契,这一次,我们都假装什么都没有改变。
后来,他没再提起过他新房。
我知道,他已经接受了这件事情。
面试安排在周末,他开着车带我去的。
考前一吻好像已经成了我们之间的仪式。
“吻过。”
“稳过。”我笑着抢答。
面试很顺利,跟集训时的模拟内容大差不差。
那个周末,他带我在他工作的城市疯玩。
我们去了游乐场,在摩天楼升到最高处时伴着落日接吻。
我们去逛夜市,我买了很多很多特色美食,吃不下了就递到他手里。
我们去海边,在沙滩上留下我们的名字,然后又看着海水将一切痕迹抹平。
他还带我去看了他工作的地方,遇到加班的同事还向对方大大方方地介绍了我。
“她是我的女朋友。”
此时此刻,我是。
然后我们去了他单位附近的出租屋。
他的屋子跟他人一样,干净,整洁,带着些许冷淡。
我们去逛超市,去买菜。我报菜单他买食材。
我们像夫妻一样一起拎着菜回家。
我想起来他曾经说做饭真麻烦。
那时候我回复他说,肯定是因为他做饭的时候旁边没有我。
他说,那我们下次试试。
这个下次,今日终于实现。
他掌厨,我切菜。
我把所有食材都装好盘后,就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在灶台前忙活。
油烟机的声音轰轰作响。
我从背后,紧紧地环住他的腰。
小手不安分地钻进他的围裙,上衣,在他紧致的腰间游走。
他只是静静地炒着菜,任由我胡闹着。
直到最后一道菜完成。
他关了火便转身禁锢住我的腰,我们紧紧地贴着。
然后他把我抱上灶台,扣住我的后脑勺便开始没完没了地吻。
他这次吻得很凶。
像质问,像不舍,像要不顾一切地将我与他揉为一体。
他从头至尾都吻得很深。
直到我几乎窒息,他才稍稍理智地松了神,末了还咬了一口我的嘴唇。
他把我抱回地面。
转身,端菜。
“吃饭吧。”
“嗯。”
他的厨艺很好,他也很了解我的喜好。
都是照着我的口味烧的菜,可我却尝不出什么滋味。
我们相顾无言,只是都吃的很慢、
直到距离我回H市的火车仅剩半小时,我才放下筷子。
我没告诉他我自己买了回去的车票。
“我该走了。”我放下筷子道。
“嗯。”他还是那样子平静。
他起身穿外套,拿起车钥匙就准备走。
“我买了回H市的火车票,半小时后。”我没起身。
他收住脚步回头看我,注视良久,他说道:“退了,我送你回H市。”
“你明天还要上班,别折腾了。”
“我送你。”他重复着。
“哥哥,我得走了。”
我没接他的话。
他终于没再坚持。
“留下来,不行吗?你在这读研,我工作······”
“我得走了。”我打断他的话。
“我们,到此为止了。”我的声音染上了哭腔。
“余年,我送你去车站。”
“不用了,我约了车。”
他堵着门,固执地不让我离开。
“再抱一下吧。”我说。
他还是没有动。
我走到他面前轻轻地抱住他。
他突然用力地回应了我的拥抱。
我不知道我们抱了多久,直到我的电话铃声响起。
“乖,松手。”我轻声道。
他好听话,他真的就慢慢松开了我。
是司机打来的电话,告诉我他已经到楼下了。
“再见,照顾好自己。”我趁着他愣神的功夫,打开了门。
他看着门口的我,好像整个人都没了力气。
“你也照顾好自己。”他回道。
“好。”
我终于狠下心转身离开。
这一次,我没有回头。
他工作稳定,家庭幸福。
他的未来明媚晴朗。
我为他高兴。
我不后悔与他相爱一场。是他让我明白爱与被爱是什么感觉。只是可能,他实在太优秀,对我也太好太好,好到我觉得我这辈子,好像都很难在遇到一个比他还优秀的男生,好到我觉得我好像再也喜欢不上其他人。
但或许对于他的家境而言,我太普通太普通,普通到我只是他生命中一个平凡的过客。
我祝福他,遇见一个比我更优秀的女孩,然后携手共度余生。
那天我虔诚地向流星许下的三个愿望。
一是希望我喜欢的人面试顺顺利利。
二是期望我的家人健健康康。
三是祝愿我和他长长久久。
原来神明,只听到了第一个愿望。
十九
看我们多默契啊。
时隔多年的久别重逢。
也默契地互不打扰。
甚至没有直接对视的勇气。
直到店外又走进一个女子。
他匆匆转身去迎。
女子气质出众,高领毛衣也遮不住她修长的脖颈。步履款款,淡然自若。
他们比肩而立的画面和谐美好。
真合适啊,他与她。
闺蜜也很快注意到了他。
她目光担忧地看向我。
我向她淡淡一笑,示意她别担心。
对啊,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们都会有新的生活。
我没再看他,起身走到全身镜前。
红唇明艳,笑眼弯弯。
步摇步摇,一步一摇。
余年,这便是遂愿了。
“服务员,帮我把衣服换回来吧。”
这凤冠霞帔,该属于他的良人。
服务员指引我去试衣间。
他们二人迎面走来。
她微微抬头与他说着什么,他含着笑看她,时不时点头应和。
他的脚步慢了下来。
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整理好情绪,弯弯眉眼,带笑看向他。
岁月不败美人。
褪去年少的稚嫩,岁月的沉淀为他增添了几分沉稳。
凌厉的五官轮廓却依旧诉说着他的野心。
多年前的一眼难忘,时至今日依旧撩拨心弦。
旁边的女子优雅温婉,她只是从容大方地看着我们对视。
我用团扇稍稍掩面,微微一欠身。
便与他擦肩而过。